“你們想啊,你要個大特務帶着一群手下,一進門是個什麼動作?”王人庸說着一手叉着腰一手比.槍,換上了特務嚣張的表情,歪着嘴大喊一聲:“弟兄們,給老子仔仔細細的搜,一片紙都别放過。”
王人庸模仿的惟妙惟肖,把看戲的兩人逗的大笑不止。
“你們先别笑,看看我站那在哪?”王人庸的腳下正是門口的第三塊地闆,這就是所謂的“搜查死角”。
他又繼續說道:“觸類旁通,你們以後要多觀察身邊的特務,一個人的習慣不會輕易改變,特别是長期潛伏的時候,既能找到自己藏東西的法則,同時還能發現某些大特務藏東西的規律。”
“下面還有個房間呢,房間裡還有個洞。避開臨時搜查的安全屋嗎?”清澄問道。
“不是,這個是模拟的電報屋,洞是為了藏密碼本,以前為了訓練同志的毅力和忍耐力,每個人都要在下面呆滿一個月,期間不能出來。”王人庸說的輕松,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小隔間,又是老鼠又是飛蛾,呆上一日都要把人憋瘋了,别說一個月了。
“現在怎麼不用培訓這項了?”齊可均追問道。
王人庸低頭笑笑回答道:“這是第二階段的訓練,好了,下一項,變裝和射擊。你們現在交換身份,照對方平時的樣子裝扮。”
啊?不會又要把船開到公海吧,清澄胃裡忍不住翻滾起來,他們平時的射擊訓練不是在陸地而是在海上,晚上風急浪大,還要端着快兩米長的步.槍練習手感和平衡,她一個從不暈船的人,前幾次訓練都被颠的翻江倒海一番。
“我這幾天胃不舒服,能不能不坐船啊?”清澄捂着胃裝可憐。
“要裝小姑娘,這……我……我年紀這麼大了,都快能當她爹了,不合适吧。”齊可均苦着臉更介意自己要女裝。
王人庸定神看着兩人認真地說道:“你們要不要和反.動派去談論‘公平’二字,萬一抓捕你們的就是你們朝夕相處的人呢,隻有船你坐不坐?又不是相親,你跑路的時候還考慮穿的合不合适,能騙過特務就行。”
清澄和齊可均交換了下眼神,兩人背過身耳語幾句後,又轉過來對着老王說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們倆有個小小的要求。”……
碼頭倉庫區停下一輛黑色的轎車,車上下來兩女一男,看那穿着打扮就是來玩的公子哥和他的女伴們,遠處隻有一處打着霓虹彩燈的店家,招牌上面寫着凱斯射擊俱樂部。
一下車清澄就感到周圍有無數雙眼睛看向她,明明一個人都見不到,她緊張的拉住王人庸問道:“這裡怎麼處處透着詭異,不會突然有特務沖出來把我們包圍吧。”
王人庸停下腳步嚴肅的和清澄說道:“不是特務把我們包圍,而是我們沖到特務的地盤去,凱斯射擊俱樂部是除了舞廳、Ji院,特務們最喜歡去的地方。”
“這……這是……要闖特務窩啊。“清澄感覺自己的腳現在有千金重,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省得你再打瞌睡,現在夠刺激了吧。”王人庸說着把扭捏的齊同志從車後拉出來,“老齊,你穿都穿了,丢臉也就這麼一回兒。”
“哎呀,我這……哎。”齊可均扯着身上的旗袍連連歎氣。
“王科長,為什麼我們要闖特務窩啊?不能去正規點的射擊俱樂部嗎。”清澄向老王推薦外灘那有家高檔的射擊俱樂部,她托托關系就能辦個會員卡。
“子彈不要錢啊!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王人庸白了她一眼,“我們作為外勤人員要會開源節流,幫組織省點經費。那邊的開支都能挂賬,然後有各家特務系統統一報賬,賬目亂七八糟沒人敢細查,你懂嗎?”
這麼一解釋,清澄露出了然的笑容:“王科長你太損了,在人家的地盤訓練,還讓人家買單。”
“除了能免費訓練,我們還能認識不少中下層的特務,你以為那些中下層特務是真心為黨國辦事啊,都是放屁,人家隻是為了混口飯吃。“王人庸笑着說道。
清澄和齊可均表示理解。
“裡面魚龍混雜,你們得特别注意,小特務可以搭讪,多聽聽他們倒苦水,能有不小的收獲哦。但是對上層的大特務千萬别多說話,你們功力還不夠,容易被懷疑,不過真遇到高級别的特務也别怕,我會幫你頂掉盤問。”王人庸拍着胸脯保證道。
“那我怎麼知道哪個是大特務還是小特務?”清澄好學的問道。
在清澄殷切的注視下,王人庸開始當場教學:“小特務是最好辨認的,他們的眼神往往不看着正前方,而是到處亂看,跟找人似的,讓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特務。”
清澄想了想,自己可能真的遇見過那種小特務,隻是平時走在路上沒特别注意,她回憶着那些人的樣子,立刻模仿了一下。
“聰明,就是這種。都記住自己的身份,走吧。”王人庸謹慎的左右環視了一下,招手讓兩人跟着他一起進店。
有兩位同志的陪伴,讓清澄安心不少,今天算是不小的挑戰,既考驗心理素質又考驗實戰能力。敵人總是想把我們吞下去,我們就順着他的意思先爬進他的肚子裡。
進到店内,清澄發現這裡同舞廳的布局大差不差,一個長吧台,幾張皮沙發,一群社會人在那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整個房間烏煙瘴氣的。
等三人落座,一位操着江南口音的女士夾着香煙湊過來:“哎呦,這不是王先生嗎,您是多久沒來了?都不想人家。”
男人立刻從懷中摸出火柴盒,為女士點上香煙:“飄飄,你開什麼玩笑,我上周剛來過,不信你去問老劉,我還請他喝老酒嘞。你自己出任務不在吧。咦~你香水怎麼換掉了,新的味道也不錯嘛。”
飄飄推開男人湊近的腦袋,嗲聲嗲氣的問道:“死鬼,也不給我介紹介紹身邊兩位lady。”
“我怕介紹了你吃醋呀,露西和安妮都是我侄女你信不信?”王先生摸着飄飄的手,笑着露出八顆上槽牙。
“信……你個大頭鬼,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是你侄女。”飄飄點了下男人的腦袋。
“那你這麼漂亮肯定也是我侄女了,最近生意怎麼樣?”王先生笑着問道。
“就這樣吧,不鹹不淡,你呢,有大生意不?”飄飄說完噴出一陣煙霧,眼含秋波的看向男人。
“都是瞎忙,結果屁都沒撈着,你說現在的g黨怎麼都變聰明了呢。”王先生搖着頭感慨道,“不說了,我請你喝東西,waiter,來三瓶汽水,一杯威士忌,飄飄小姐要手鑿冰哦。”
“讨厭,就你細心,好好陪你的兩位‘侄女’吧,我去把計分表拿給你啊。”飄飄捋了下鬓角,風情萬種的離開了。
不一會兒,服務員拿着托盤過來,放下3瓶汽水,還有三張計分表。王先生滿意的用手指彈了下計分表,朝喝酒的飄飄抛去一個飛吻。
三人拿起計分表和汽水,順着走廊七拐八拐的來到一處露天的射擊場。射擊場的工作人員似乎也認識王先生,寒暄了幾句就把手.槍和耳塞發放給他們三個。
接過槍,清澄情緒被帶到高處,這次考試不僅是考察她的射擊能力,更是培養她敢于身處敵方陣地的膽量,因為行差踏錯,就是滿盤皆輸。
所幸這次考試非常順利,兩人的射擊成績都通過了及格線,當他們回到吧台區的時候,清澄拿着汽水瓶的手陡然收緊,一個熟悉的臉出現他們眼前,徐橋怎麼會來這種檔次的場所啊?
王人庸也感受到清澄的緊張,小聲提醒她把背挺直,别露怯。
徐橋帶着兩個手下與三人擦肩而過,根本沒認出清澄,而是直接摟住前方接引的飄飄小姐,兩人坐一邊調情去了。他一來,三人也不敢久留,老王直接挂賬後離開了凱斯俱樂部。
到了停車的地方,王人庸坐到副駕駛,清澄坐到後座,而齊同志立刻從駕駛座位前的儲物箱裡取出一副眼鏡戴上,一腳油門,黑色的轎車飛速駛出,消失在霓虹閃爍的街頭。
一會兒車門打開又上來一位,正是剛才的飄飄。清澄莫名其妙的看向飄飄,沒等她開口,飄飄忽然從臉上撕下一張薄膜,露出艾瑞瑞清秀的臉龐:“王人庸,又讓我來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以後沒事别突然晚上電話給我。”
飄飄是艾瑞瑞!剛剛跟自己調情的是艾瑞瑞!清澄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而王人庸嘿嘿一笑摘掉波浪假發,指着自己身上的旗袍說道:“我們在考試,你看我都穿旗袍了,都是為了革命,你有什麼好抱怨。”
恢複的何清澄稍稍順了順氣,見大家都卸了僞裝,也把自己的領帶拉松,不過她現在還束着胸有點透不過氣來。剛才她還以為飄飄是什麼大特務呢,沒想到是考官測試啊。
剛才他們與王人庸商量的結果就是老王陪着他倆一起變裝,而清澄裝成老王的樣子,齊同志有老王陪着女裝也不再反抗。
“大家今天都累了,周五晚上我再公布總成績,給你們複盤。”王人庸臉上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小同志,你的結婚申請寫好了嗎?”
“沒呢。”清澄尴尬的撓撓頭,她真的一個字都寫不出啊。
另一邊,陳鹞看到高峻霄沒打通電話,關心的問道:“長途沒打通啊?”
高峻霄垂着手失神的看向窗外:“她……大概值晚班吧。”
“沒事,咱們過幾天抵滬,你直接去她辦公室堵人不就好了。”陳鹞窩在沙發上翻看着雜志,“你看清澄妹妹這天天三班倒,早點把人家娶回家享福,别讓她這麼辛苦了。”
高峻霄黯然失神的臉龐上,隐約流露出一抹憂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