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喧嚣也終于吵醒了洛白榆,他一開始躲進于晚懷裡确實是因為被吓到的身體本能反應,但于晚的懷抱溫暖又舒服,就像一灣溫泉,無知無覺中困意席卷,于晚又是個beta,還是他救命恩人,他放平了心,倒真的睡過去了。
從懷裡直起身子的洛白榆,神色恍惚,還沒完全清醒,他迷蒙着雙眼看到講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杜若谷,詢問似的眼光投向于晚。
“杜若谷丢了一塊53萬的手表,正在找。”簡單概括一句,于晚笑了笑,眼底暗流湧動,藏着深意,“你看戲就好。”
“恩?”悶哼出聲,帶着沒清醒的尾音,洛白榆看着于晚,眼角生出困倦的眼淚,悄悄打了個哈欠。為什麼讓他看戲啊,丢了手表不應該大家一起找嗎?
眼淚不夠一滴,落不下來,隻是潤濕了眼角,卻讓洛白榆感到不适,眼皮顫抖,擠着眼角,似乎想要将這不适抹去。
還沒醒啊?這是有多困。明澈清冽的眼底潛藏着一絲連主人都不自知的溫柔,于晚舉起手,四指扶着洛白榆的側額,拇指觸摸到洛白榆的眼角,将那滴未幹的眼淚揉去。
混蛋!講台上的杜若谷隔着眼前淚幕,直勾勾地盯着于晚,這麼親昵的行為,她憑什麼,她配嗎!?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過還好,過了今晚,所有人都會知道于晚是個什麼“垃圾”,包括洛白榆。
杜若谷一邊按下心底的澎湃惡意,一邊哭得讓人心碎,眼淚漣漣,委屈慌張,再加上她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沒人會懷疑她在說假話。
老李說要同學們自己找,但真心實意找的沒幾個。撿沒撿到東西,大家自己還不知道?沒撿到再翻又能翻出什麼來。更何況53萬的手表,這真拿出來可就說不清了。人家好端端放在桌櫃裡的手表,難道自己長腿跑了嗎!
有同學心裡暗自思索,杜若谷做事不地道,丢了東西先自己和班裡同學們說,各自找一找,直接鬧到老李那,鬧到全班同學都知道,要是有人真撿到了估計也不敢多說,這不是難為人嗎。
但也有同學看見杜若谷的樣子,覺得丢了這麼貴的手表着急是正常的,誠心誠意地替她找。
講台下窸窸窣窣,隻有翻桌櫃的聲音;講台上杜若谷還在哭,身側的周沅沅深埋着頭,一動不動,宛如雕塑,隻有手在顫抖。
無人注意的背後,杜若偷偷擰了一把周沅沅的腰,剛才說好的,怎麼還沒動靜。
周沅沅嘴唇微顫,低眉順眼地偷瞧杜若谷一眼,雙瞳溢滿恐懼和害怕。
見她那不争氣的樣子,杜若谷咬碎了牙,又用盡力氣狠狠擰了一把周沅沅的皮肉。
想起杜若谷答應她,寒假的名家集訓也會帶她,周沅沅終于顫抖着出了聲。
“我,我下午幫若谷回班拿畫闆和顔料,那時候手表還在;下樓的時候碰見了你們班的于晚,神色匆匆,不知道要幹嗎去。一小時後我又回來還畫闆,手表就不在了。”
聲音越來越低,身子也跟着發顫。但那微小地近乎嗫嚅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無人說話的班裡。
所有人的視線轉移到于晚身上,又不禁劃過旁邊的洛白榆,衆所周知,于晚是洛白榆救命恩人。
衆人的目光,周沅沅的話音,洛白榆驟然清醒,毫不懷疑地堅定護着于晚道,“她下午回班是為了給我拿抑制劑。”
杜若谷回頭看着周沅沅,面色疑惑,像是才知道這事還有隐情,但轉而就道,“但我的手表确實丢了,誰知道她回班除了給你拿抑制劑還幹了什麼!?”杜若谷适時出聲,一副相信周沅沅的情态,面色蒼白,弱不禁風的樣子,好像一吹就倒,語氣乞求,像是受盡了委屈,“班長,你不能因為于晚是你恩人就偏袒她!”
一句話,這是直接給于晚下了定論,她就是偷拿了杜若谷的手表。
偷沒偷拿,想要确定其實很簡單,搜查于晚的櫃子就知道了,但洛白榆蓦地想起剛剛于晚一句“你看戲就好。”
“你看戲就好。”于晚知道有人要害她!?
如果是這樣,那那塊手表極有可能就是在于晚那,心思百轉千回,洛白榆沉眉應對,“憑什麼因為周沅沅看到于晚就懷疑她,你也不能确定那一個小時内是否還有其他人回過班。如果要确定嫌疑人,你應該先查監控,怎麼可以僅憑他人一面之詞。”
說着淩厲的眼神射向周沅沅,周沅沅看到洛白榆好像要吃人的眼神,加上自己心虛,直接被吓得倒退一步,差點絆倒自己。
“監控,唉,”一旁的老李愁眉緊鎖,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面色更沉,皺眉歎了一口氣,“今天監控壞了,什麼都沒錄到。”
所以隻能借助人證。
“要不這樣,搜查一遍于晚的櫃子就好,要是沒有,我給她道歉。”杜若谷再次出聲,哽咽聲漸熄,像是冷靜下來,眸底卻藏着無人察覺的深深惡意和即将得逞的竊喜。
“杜若谷,你适可而止!”一聲暴喝,竟是從應樊淵口中傳來,這位一貫溫和的少年,不知為何出聲,狠厲的眼神透過薄薄的鏡片看向杜若谷。
全場寂靜,同學們的好奇遮掩不住,這兩位好像并沒有什麼關系,但應樊淵為何這般愠怒,應樊淵是洛白榆的好兄弟,但和于晚也沒有很親近吧?僅僅是因為洛白榆護着就這麼袒護嗎?但杜若谷那副脆弱害怕的樣子,丢了手表她也不想吧,讓杜若谷停手是什麼意思?!
杜若谷被應樊淵吓得渾身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麼想要退避,但今天這事尾巴掃得幹淨,監控都沒了,沒什麼好怕的,她心裡安撫着自己,又站穩了身子,咬緊牙關,含淚回視回去,堅貞不屈的模樣,像是根本沒做虧心事,顯得應樊淵的話更像是包庇于晚。
“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好怕的,若于晚沒拿,我們也不能冤枉了她,不是嗎?”杜若谷再次抽噎着道,她雙唇顫抖,更像被惡勢力欺壓的小白花,而那夥惡勢力,就是包庇于晚的洛白榆和應樊淵。
焦點又回到剛剛那句,搜一遍就好了,手表總不能長腿跑了,這是目前最簡單的方法。如此遮遮掩掩,倒真像這手表就是于晚拿的似的。
已經有同學開始懷疑就是于晚拿的了,那眼神赤裸裸的,像是已經給她打上定論。
“于晚同學,你看?”老李也向她投出想要搜一遍的意思。
騎虎難下,現在不論于晚同不同意,搜一遍已成定局。
洛白榆緊抿着唇,當事人不是他,他卻手腳冰涼,心裡發顫,渾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如果真的搜出來,他該怎麼辦,怎麼說才能護住于晚?這麼有針對性的局,究竟是誰設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于晚,于晚卻隻看着洛白榆。高大的身影站起來,像是想要給她擋住所有不懷好意。
他的指尖正在顫抖,眉頭低斂,像是繳盡思緒也沒想到辦法。
帶着暖意的手指觸碰到他,洛白榆低頭看去,于晚垂着眼睛,姿态随意,好像處在漩渦中心的不是她一般,她拉着他的手讓他坐下,見洛白榆順着力道坐到凳子上,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靜如水,毫無波瀾,眼裡含着明月清風一般的疏朗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