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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訣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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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有倫尼的注視,邱月明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開始微微凸顯的肚子裡,每當有細微的動靜時,都會讓她驚喜又高興,可是——

她又停頓了下來,就像陳媛說的,隻有留下他,她的孩子才會有父親,所以她應該這麼做嗎?自私的,不顧一切的挽留?

信紙上的字迹被她塗改了又塗改,也沒有寫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直到門再次被推開,邱月明沒有擡頭,她道:“倫尼,不是讓你不要進來嗎?”

沒有人回答,她這才發覺是張允琛。

“我可以和你聊聊嗎?”

她沒有回應,靜靜地望着站在門邊的張允琛,他那種好似眼睜睜看着某種無比珍貴的東西流逝卻無能為力的眼神,時隔多年以後她都無法忘記。

于是,她好像疲累了,放棄了往日裡對他所有的怨恨,最終點了點頭。

他坐在她的身旁,帶着一點淡淡的酒氣。

“你喝酒了?”

“陳媛約我去吃飯,喝了一點。”

“她是軍統的。”她想了想還是提醒道。

“你既然知道,就不該和她走那麼近。”

邱月明神色如淡,沒有說話。

張允琛看她一副無所謂的态度,生氣道:“他們在利用你。”

“所以呢,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張允琛看着她,即便從目光裡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可他還是要說:“離開那個德國人吧,離開國軍政府的一切,做回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學生不好嗎?”

普普通通的女學生,邱月明笑了,是誰把她從一個女學生變成上海灘遠近聞名的交際花,又是誰讓她走上這條不歸路。

此時,外頭月明星稀下,一位療養的女學生在朗誦詩歌。

邱月明朝那個方向努了努嘴,道:“瞧,那個是女學生。我,不是。”

“你如果想讀書,我可以想辦法。”

邱月明搖了搖頭,“她20歲在讀書,我20歲,要生孩子了。回不去了。”

張允琛沒有再勸她,他知道他已經勸不回她了。

“我聽說德國人要走了。你接下來怎麼辦?”

“你怎麼和黃遠清問的問題一樣。”邱月明奇怪的看着他道:“難道在你們的眼裡我就是一個靠男人養活的女人嗎?”

“女人依附男人而生存,在這個亂世。”張允琛告訴她,過了會兒又喃喃道:“你不該相信陳媛,紅粉棋子,他們不就擅用這種手段嗎。”

“我和她們不一樣。”她不喜歡把自己和軍統相提并論。

可張允琛無情地點破了這一切:“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不管你自己有多麼沉浸在幻想裡,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們确實在用你去換取利益,如果有一天你的那位上校先生知道的話,他會和我一樣的認同。”

邱月明頓時沒了話說,張允琛歎了口氣起身交給她一封信,“你大哥邱雲青讓我給你的,他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情,如果再讓他知道你現在這樣的狀況,他可能會更難過。”

邱月明接過信,張允琛在離開前最後勸慰了她一句:“我希望你把孩子打掉,我沒有嫉妒任何人,我是真的為你考慮,沒有人能保證未來——”他沒有說下去,但卻補充了另一句:“你在租界内見過,那些數不清的私生子,誰知道他們的父親是誰呢。”

等到張允琛離去,邱月明坐在窗前失落的吐了一口氣,張允琛說的對,誰也不能保證未來會如何。

此時此刻,武漢的前沿交戰激烈,國軍在馬當失守後,再次丢失湖口區,7月初的時候已經退至九江。

“原地休整,江道封鎖,拉起二線防禦,檢讨彈藥糧秣,向總部申請以空軍支援,加大東南方向的姑塘防禦力度。”

“馬克沁機/槍500支,2公分高射炮加送2門,上項快艇用魚雷25枚……”

“等等,那批貨要換掉,就現在……”

“喂,請幫我接通總司令部……”

軍隊才從失守的湖口退下,外頭的炮火聲也剛停歇,可指揮部内的聲音卻沒有停止,英文、德文、中文、電話聲,各種夾雜,呈現出一派緊張又雜亂的狀态。

“叮鈴鈴!”

“我說了,把那批貨換掉,槍支有問題!什麼!”埃貝克接過電話後愣了一秒,然後失落地挂斷了電話。

“長官,總司令部剛回電,說後勤補給最快也要一天。”這時,一個士兵向埃貝克彙報道。

“知道了,去告訴你們的司令官吧。”他打發着士兵,然後撐着桌沿,無奈地皺起眉。

一旁的諾伯記錄着戰略部署的規劃,他看到了埃貝克的神色,問道:“怎麼了?”

“剛才總參謀部打來電話,讓我們準備一下,後天清晨準時從廣州登船回國。”

“這麼快……”

“已經七月了。”

“七月……”諾伯這才從忙亂中想起日子,當初陶德曼給的期限是六月底撤出中國,可如今都七月了。

“中方的外交部怎麼說?”

“他們和陶德曼都做出了最大努力,可是國内很堅持,剛才打電話的是上将先生的助理安得克,他說國内已經下達了最後的通牒,如果後天我們沒有登上回國的船,那麼将視為叛國,自動取消德國國籍,永遠不得踏足德意志的土地。”

“我們現在就要離開嗎?司令劉和司令李知道了該有多難過。”聽到這個消息,諾伯也很難接受。

“也許蔣已經告訴了他們。”威爾克說,“現在要我送送你們嗎?”

“後天的早晨……”諾伯想了一下,說:“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堅持一個晚上。你說呢?埃貝克。”

回到武漢是五個小時,再到長沙是四個小時,一共九個小時。九個小時,後天的早晨,他也許可以再見他心愛的女孩一面,一定可以的。

“我沒意見。”

“很好,朋友們,讓我們在中國完成最後一次的收尾工作。”

“願上帝與我們同在!”他們共同祈禱。

晚上,炮火聲,機槍聲,轟炸聲,遍地四起,戰火将九江的夜空映得慘白發亮。前方一排排的機槍還在掃射堅守,而後方日軍的艦隊就已向着峽口橫沖搗入。

劉汝明師長在多次向司令部發出聲嘶力竭的求援後,蘇聯飛機終于在後半夜出現在了九江的上空。與此同時,黃遠清和羅賓也從附近的潘陽湖趕赴支援。

在戰争持續了整整一夜後,日軍最終敗下陣來,從峽口撤退了出去。

旭日自江邊升起,照耀在每一個士兵疲乏倦怠的臉上,又似乎給這場慘勝之戰帶來了絲紅色的希望。

羅賓撣了一下滿身的塵土,對坐在地上的夥伴們說:“走吧。”

“你的精力真好,在趕了一夜的路過來後,還能神氣活現的。”埃貝克說。

“如果我們趕不上明天的船,那們誰也别想神氣活現。”羅賓說完又瞄了一眼諾伯。

他希望這會兒他可别發瘋。

“走吧。”諾伯說,他也從地上起身,撣去了塵土。

埃貝克見這裡唯一一個對中國最有留念的人都做出了決定,他也不再說什麼,起身道:“和司令劉告個别吧,我去換身衣服。”

埃貝克出去後,羅賓道:“你信他是去換衣服?他沒準和他的小情人約會去的。”

果然,一個多小時後,羅賓等得不耐煩了,埃貝克才出現,羅賓調侃他:“我猜你們一定溫存了很長時間,在床上。”

“舒澤,你的嘴巴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讨厭。”埃貝克嫌棄的道。

“我猜的不對嗎?”羅賓推了推諾伯道:“希普林,我是在幫你呢,他浪費了你的時間,一個小時呢,你和你的小情人得少了一個小時。”

“羅賓,埃貝克說的真沒錯,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讨厭,如果你不改改你的嘴巴,那麼我想你得一輩子打光棍了。”

就在他們要離開時,黃遠清追了出來,他從手中扔出了一樣東西給他們。

諾伯接住了一看,才發覺是一瓶酒。

“别小看,汾陽珍藏了四十年的好東西,老頭子上回獎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拿出來,這可一點不比你們那葡萄酒,啤酒差。”

“謝謝。”

“是謝謝你們,不管怎麼說,大家也算認識一場,如今山山水水就此别過,以後若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們還會見面。”

“當然。”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隻是等到車子遠去,黃遠清這才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說,他于是對着那個消失的影子喊道:“你他娘的還沒說,月明怎麼辦呢!”

五個小時武漢,四個小時長沙,還有三個小時的踐行宴,船票:第二天清晨6點。

他來得及的,一定來得及的。

希普林提前從踐行宴中退了出來,汽車行駛在崎岖的道路上,有某種執着與奮不顧身鼓舞他穿過黑夜的疾風,直奔心裡的終點。

于此同時,長沙教會的醫院内,邱月明接到了前台護士處的電話,陳媛告訴她,明天,德國顧問們就會離開中國,就在明天的清晨。

話筒從手中掉落,在原地失神片刻後,她猛地推門跑了出去。

夜空裡烏雲遮蔽了月色,疾風開始變大,雨點被裹挾着而來。教會醫院的大本鐘敲響了夜晚10點的鐘聲,而那輛黑色的德國奔馳踏着泥水沖入了長沙城。

“月!”

他看到了她,在一望無垠的夜色裡,在漫漫無期的愛情中。

邱月明轉過身,此刻站立在雨中,那朦朦胧胧的高個子,真的是她的上校先生。

希普林一步上前,緊緊抱住了她,讓所有無法出口的情意揉進深刻的懷抱裡。

她就這麼任由他抱着,雙手由垂落的兩側慢慢上移,然後也同樣回抱了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留下來……”她低低的請求裡透着一種茫然與無助。

此刻,她不為了陳媛,不為了任何人,她由衷的,發自内心的懇求他。

“我很抱歉……”諾伯的語氣裡有令人無奈的難過。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知道的,我必須回去,但我會來找你的,我發誓。”

他試圖用堅定的語氣打消她的擔憂,可邱月明的眼眸還是垂下了,遮住了眼裡的光,現在留給她的隻有沉寂和黯然。

在深夜還未徹底來臨前,他們在南京路上找到了唯一一家還沒有打烊的照相館。

“Could you take a picture for we?”(能幫我們拍張照嗎?)

老闆收拾着店面,即将準備關門,可面前的男人用一副請求的語氣對他說道,這讓他意識到這件事情可能對他真的很重要。于是,他點了點頭。

“Look this way!Keep smiling!OK!”(看這邊,笑一笑,很好)

刺目的閃光燈一聲咔嚓,青煙升起。

照片中,女人一頭烏黑的長發被整齊梳理在肩後,身着簡約的斜襟七分長旗袍,溫婉地半坐在椅子上,眼底有淡淡的憂郁,而她身旁站立着一位高大的西方男人,男人深邃的五官即使在黑白的照片上也顯得分外奪目,他薄薄的唇抿着,似乎在時刻保持着某種不破壞的準則,但唇角一絲不易察覺的上揚卻流露了他眉眼的一點溫和。

“I will always remember you.”(我将永遠記住你。)諾伯将照片珍藏地放進了懷中的口袋裡。

也許,當年的希普林先生絕對不會想到,在1937年的那個夏天,他踏上遠赴中國的旅程時,他會用一輩子的時光去淪陷在一場毫無指望的東方愛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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