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我很吵嗎?”
“香奈乎,你這次不要抛硬币,告訴我,我很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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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次數多了,吉田筱發現問題似乎并不全是在她身上。
至少應該判時透無一郎全責。
因為很少有人能記性差到令人發指。
當被第七次第八次問起她是誰的時候,吉田筱兩眼一黑,頗有一種就此作罷,此生不見的沖動。
她也沒想到自己當時說出的“名字隻說一遍”這樣的話,會被自己以這樣的方式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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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吉田登紀子。”
“誰?”
“吉田忍。”
“……誰?”
“吉田竹子。”
到了後來,她甚至說自己叫吉田花,吉田草,吉田大海,吉田藍天白雲黑土,就算她說自己叫吉田無一郎,那也不會怎麼樣,反正到了下次,對方依舊不記得。
有一天,她和蝴蝶忍走在一起,她忍不住開口抱怨道:“我感覺我跟時透君也見過幾次了,他怎麼還是不記得我的名字?”
反倒是蝴蝶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個,他記性不太好。而且,你每次跟他胡謅一個名字的話,他就更記不住了。因為他每次要思考你是誰的話……”
就像是給程序前面塞了一堆能跑但沒什麼用的代碼一樣。
“這,這樣嗎?”
吉田筱誠懇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突然覺得不是無一郎全責,而是她自己。她對不起無一郎。
幸好的是,後來有了好轉。
時透無一郎轉過身來,在問的時候會卡頓一下。
“誰……”
然後像是一台緩慢的,老舊的人臉識别系統一樣,等到吉田筱的臉都僵了,他便從若有所思模式,切換為小有領悟模式。
直接不問了,然後繼續咚咚咚咚。
大概是,雖然姓名檢索出了些問題,但好在,人臉識别是好的。
認得臉了麼這不是?
自此之後,兩人便是安靜地處在同一個空間内,僅此而已。
吉田筱勸不動,她沒辦法通過語言讓無一郎停止他那不知疲倦的,甚至有些悲壯的練習。
因為她不能吵鬧。
看來她還是耿耿于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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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田筱走後的藥劑室裡,短發的吉田竹總是慢人一步,剛從存放藥材的倉庫回來,然後剛巧錯過她妹妹泣血的控訴,最後十分平靜地問出一大堆可能來:
“發生什麼事了?木樁子又被砍斷了?還是筱的棋子又丢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孩子真難帶。”
忍又歎氣。
“啊?”吉田竹的邁出的腳步一頓:“不是,香奈乎比吉田筱好帶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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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極度無語的時候是會連續歎氣的。
“是說那個失憶的孩子,他的傷病每次都是好了又有,有了又好的。”
忍放下了手中的玻璃瓶。
“想要報仇,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去急的啊。”
“是因為時透有一郎的離世而打擊太大了吧。”吉田竹低着頭,站在工作台的另一邊,讓人看不清表情。
“……隻是覺得,身體才是基本的,把自己累倒了,休息的時間算起來,其實是得不償失的。”
忍明顯地停頓了一會兒,若有所思,而在她的表情中也流露出了看得見的擔憂之色。
“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要踐行。”吉田竹說完,匆匆瞟了一眼桌上的東西,便将忍趕出了工作台:“這些全部按照要求配好,對嗎?”
“現在,去教香奈乎以自己想法玩遊戲,或者去勸時透無一郎休息,你自己選一個吧。”
“诶?我還有其他事情啊……”
吉田竹把小忍推出去,沖她甩手,随後關上了門。
“那就去玩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内不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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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時間,大概忍已經走遠了,沒有辦法,她走路總是沒什麼聲音。
玻璃透明而脆弱,它們被拿在手裡,一瞬間地走神,從手指的鉗制中滑落。
“完了,好像說的有點多了。”
吉田竹隻好蹲下身來,收拾這場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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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惠風和暢。
選擇散散步的忍打開了一扇面朝院子的門,一兩隻蝴蝶慌不擇路地朝門打開的方向飛來,她側身躲過。
聽着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和一下又一下落子的聲音,慢慢走上前去。
蝴蝶忍突然想到,若是香奈乎也在這裡,吉田筱,時透他們三個絕對可以做到雖然同處一個空間,但依舊各玩各的。
還有,若是小葵她們也在這裡的話。
……若是姐姐也在這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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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吉田竹也在這裡的話。
她可能會問出來吧。
“但是啊,我明明沒有跟你講過時透那個孩子的哥哥叫有一郎。為什麼,你會知道呢?”
但實際上,忍覺得自己大概也隻會笑着搖頭:
“算了,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多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