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似乎是為了更加放松一些,她又提起了許妙愉小時候的糗事,語氣中滿是懷念的意味,許妙愉也配合着她回憶起往昔來。
兩人閑聊了許久,直到蔣熙怡覺得累了,許妙愉這才打道回府。
當天夜裡,狂風大作,風聲呼嘯,許妙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幹脆起身穿衣出去。
紫蘇猜到了她的心思,早就在門口候着她,兩人自那條曾經走過的路又來到了院牆邊,許妙愉能感覺到黑暗中有人在跟着她,許府裡面當然不會有歹人,那是她母親派來保護她的人。
許妙愉又跳到了小巷中,看着對面燈火通明的蔣府,卻躊躇起來。
這時,小巷的陰影之中,慢慢走出了一個人。
身姿挺拔,眉目俊美,是許久不見的景珩。
景珩看見她,解釋道:“我聽說蔣小姐……”他與蔣熙怡并不熟悉,但畢竟曾經有過交集,聽聞蔣熙怡快不行了,雖然不像許妙愉那般悲痛,也感到唏噓,不自覺便走到了此處。
這種時候,好像什麼樣的反應都有些奇怪,許妙愉隻當沒有見到他,仍然瞧着蔣家,她不能貿然進去添亂,隻在外面看着。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有片刻,蔣府之中傳來了壓抑的哭聲,撕破凄涼的夜色,直直地紮進她的心中。
許妙愉腳一軟,險些站立不住,紫蘇連忙扶住她。
景珩退後半步,将伸出一半的手又收回背後,看着許妙愉推開紫蘇的攙扶,跌跌撞撞地向蔣府走去,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之後,許妙愉落寞的身影又出現在了眼前,黑暗中景珩看不清她的神色,隻有眼眸中的點點淚光清晰可見。
在紫蘇小聲的抱怨中,景珩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許妙愉和紫蘇前往蔣府,想見蔣熙怡最後一面,卻被蔣府拒之門外。
景珩無聲地走過去,低頭看着許妙愉,離得近了,他終于能看見她臉上的悲戚,其中還夾雜着幾分茫然。
“節哀。”景珩低聲道。
下一刻,他的腰上一緊,嬌小的身軀如一團暖玉投入懷中,是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柔軟,還有幾縷清馨香氣随着秋末冬初的寒風鑽入鼻中。
景珩僵住,雙手擡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耳邊傳來紫蘇的驚呼,他方才如夢初醒,正要推開許妙愉,肩上卻感覺到了濕意。
那是許妙愉的眼淚。
随之而來的,是壓抑的哭聲。
景珩再也無法繼續假裝冷漠,手臂微彎,虛攬着她,輕拍她的背部。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的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連串腳步聲,紫蘇站在巷口,臉吓得蒼白。
許妙愉抱住景珩之後,她吓了一跳,又不敢分開他們,想來想去,竟然隻能去為他們放風。
許妙愉自然是因為太過悲傷一時沖動才會有此大膽舉動,可要是被别人看見了,别人可不會這麼想。
而此刻她的驚懼,自然也是因為有人過來了,而且不是什麼不相幹的人,而是——
“夫人!”紫蘇大聲叫道。
這一聲簡直有石破天驚的氣勢,直接将許妙愉從悲傷中拽了出來,她擡起頭看着景珩,臉上的驚惶一覽無餘。
許妙愉退後一步,從他的懷抱中掙脫,眼角和鼻頭還有些紅,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是我娘,你快走!”
景珩臉色一沉,但在夜色中也看不出來,許妙愉還以為他愣住了,繼續連聲催促,景珩無奈地看她一眼,終于從另一邊離開了。
他剛走,許夫人就帶着婢女侍從走到了巷口,婢女分作兩列,手中提着燈籠,将紫蘇臉上的恐懼照得清清楚楚。
許夫人睨她一眼,高貴優雅的身姿自她身旁走過,沒有多加詢問,俨然一副洞若觀火的神情。
寒冷的夜晚,紫蘇卻冷汗直冒,連帶着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的許妙愉,也不禁忐忑起來。
“娘。”許妙愉低聲喚道,“您怎麼出來了?”
許夫人走到許妙愉面前,看見她眼中的淚光,嚴肅的表情有了一絲軟化,說出的話卻依然充滿了責備,“這麼冷的天,我不出來,難道就由着你在外面受凍?别任性了,跟我回去。”
原來是這個原因,許妙愉松了一口氣,連忙稱是,但母親的下一句話,又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你一個人在這?”
眼珠轉了好幾圈,許妙愉硬着頭皮道:“不是還有紫蘇嗎?”
許夫人哼了一聲,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轉身回府去了,許妙愉趕緊跟上,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母親她究竟有沒有發現什麼呢?
沒有發現,那一問就顯得古怪,可若是發現了,又哪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