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道:“這消息的來曆我不能暴露,為了避免蔣家刨根問底,我也不好直接露面,曾經輾轉托人提醒,但蔣家并不信。撞見你翻牆那日,我正是遇見有人在巷中鬼鬼祟祟,那人警覺,見我過來就跑了,反倒是你,不僅沒看見那人,還阻攔了我去追他。”
怎麼還怪上我了,許妙愉無語,可若是他說的是真的,自己隻怕還真壞了事。
想到這裡,許妙愉也着急起來,她向他确定,“你沒有騙我?”
景珩看着她,冷靜道:“我沒有辦法證明,但是至少我希望你能勸一勸蔣小姐萬事當心。”
他說的如此真摯,目光也很誠懇,讓許妙愉覺得懷疑他都是一種罪惡,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這樣,你跟我一起去找熙怡,把這些話跟她也講一遍,由她再向蔣家說,蔣家怎麼也會重視的。”
景珩想了想,同意了。
許妙愉想的也很簡單,别苑中護衛衆多,不怕他騙自己,若是他說的是真話,也正好可以提醒蔣熙怡。
兩人一說定,當即往别苑的後院而去,長公主在後院設置了多處可供休息的場所,從廂房到涼亭應有盡有。
許妙愉打聽了一番,得知蔣熙怡在最裡面的涼亭休息,連忙走了過去。
相比于前院的熱鬧,後院就要冷清很多,而蔣熙怡休息的地方,因為位置偏僻,就更冷清了。
涼亭在假山和竹林之中,旁邊是一個小湖,許妙愉一走近就覺得不妙,一條溪流經過假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瀑布,水流湍急,流水聲連鳥鳴聲都蓋了過去。
周圍也沒有幾個護衛,而許妙愉和景珩走過來時,正好遇上了蔣熙怡的丫鬟和紫蘇,她們說蔣熙怡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将她們都趕了出來。
那豈不是隻有蔣熙怡一個人在涼亭中?
兩人都變了臉色,快步向涼亭趕去,兩個侍女一個趕緊跟上,一個轉身去叫護衛。
景珩的速度遠非許妙愉等人能比,幾息之間他便将許妙愉甩在身後,卻又在距涼亭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許妙愉氣喘籲籲地靠近,擡眼一看,差點兒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涼亭之中,并不隻有蔣熙怡一個人,還有個不知名的男子,一身儒生打扮,站在涼亭中央,看到他們時面如白紙。
而蔣熙怡手扶着柱子站在欄杆上,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臉上也盡是恐懼。
“妙妙。”蔣熙怡看到許妙愉,臉上立時迸發出希望的神采,她向她呼喚道,腳下微動,似乎是想向她走過來。
她似乎忘了她還站在細長的欄杆上,這一動,腳下一滑,終于不能維持平衡。
“小心!”
許妙愉的提醒已經遲了,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蔣熙怡向後倒去,而蔣熙怡的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湖水。
眼前晃過一個身影,景珩在她出聲的同時也動了。
矯健的身影如一條遊龍,三步并作兩步奔向涼亭邊緣,躍至半空,握住蔣熙怡的手腕将她拉了回來,然後反手将她抱起,穩穩當當地放在了涼亭中的椅子上。
看到這一幕,許妙愉終于松了一口氣。
椅子上的蔣熙怡也是驚魂未定,滑倒的一瞬間以為自己死定了,下一刻卻被人抱在了懷中,陌生而溫暖的氣息卻令她安心。
等到看清救她的人是景珩,蔣熙怡不禁羞紅了臉。
出了這等事,瓊花宴草草收場,景珩站在别苑門口等沈懷英,沈懷英的侍從将他的駿馬牽來一同等待。
片刻之後,沈懷英走出了别苑大門,而此時,參加瓊花宴的人群早已散去,就連受到驚吓的蔣熙怡也和許妙愉乘着許家的馬車踏上了回城的道路。
沈懷英之所以留在最後,卻還是為了眼前的人。
景珩救下蔣熙怡之後,又将那陌生男子制住,确認沒有危險之後,趕在護衛到來之前離開了。
他這麼做,隻是因為不想出風頭。
在他的要求下,許妙愉和蔣熙怡也沒有透露出是誰出手相救,隻說是個她們不認識的神秘人,而許妙愉是來找蔣熙怡時偶然發現有人想對蔣熙怡圖謀不軌。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宴席,别人猜不到神秘人是誰,沈懷英那時正想着跟景珩在一起的姑娘是誰,他轉了一圈,沒見哪個姑娘裙子上的花紋是一緻的,消息一傳過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
是許妙愉。
那神秘人自然是景珩了。
後來他見到景珩,私下詢問他,景珩也沒隐瞞,将前因後果向他說明,并且拜托他幫忙打聽那陌生男子的身份和動機。
兩人自别苑慢慢向城門的方向走去,沈懷英說着自己打聽到的事情:“他姓宋,是今年的新科進士,朝廷任命他為交州南安縣主簿,他嫌棄南安偏遠,鬼迷心竅,竟想通過蔣小姐留在長安。”
怎麼留?
沈懷英不說景珩也知道,蔣熙怡身體不好人盡皆知,他隻要制造出蔣熙怡不得不嫁給自己的場景,蔣家為了蔣熙怡,也要想方設法将他留下。
“據他所說,他一直注意着蔣小姐的舉動,發現蔣小姐獨自一人留在涼亭後,自認為時機到了,繞過其他人也上了涼亭,想要逼蔣小姐就範。蔣小姐性情剛烈,打死不從,情急之下以跳湖相逼。”
“關于在蔣家外面窺探一事,他是如何說的?”事情本該塵埃落定,景珩卻總覺得哪裡不對,追問道。
沈懷英也納悶,“他并不承認,說自己雖然多方打探蔣家消息,卻從來沒有接近過蔣家。怎麼,阿珩你覺得他在撒謊?”
景珩搖頭道:“那日我在蔣家外面遇到的那人是個練家子,而這個姓宋的分明半點兒武藝也沒,我在想,他是否還有幫手——你說他被任命為南安縣主簿,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的聲音中透着焦急,沈懷英不禁也被感染,莫名緊張起來,“大約六七日前。”
“糟了。”景珩臉色一沉,奪過侍從手中缰繩,翻身上馬,“懷英,借你的馬一用。”
沈懷英诶了一聲,什麼都沒來得及說,景珩已經一騎絕塵而去。
景珩策馬狂奔,他接到消息有人要對蔣熙怡不利,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姓宋的顯然沒有通天本領提前知道自己将要外派,那隻剩下一種可能性。
另有人要對蔣熙怡動手。
而且他有強烈的預感,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