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先睡了,明天一早記得叫我!”齊天磊把被子蒙在頭上,瞬間便被一股淡淡的肥皂味給包圍。
廖小婷還想再吃一點叉燒,她乖巧地靠在哥哥懷裡,一雙眼隻是盯住方桌上的盤子,等到廖大正坐下來并表示讓他們先吃後,廖小峰才給她一勺一勺地往嘴裡喂。
奔波了一天,誰都忙得人仰馬翻,然而吃完了飯隻有廖小峰仍在自顧自地收拾,他早已習慣包攬所有家務,就算爸爸不在家,他也要邊哄妹妹邊幹到九、十點鐘。
齊天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入夢鄉,廖大正帶着廖小婷沖了澡出來,輕聲細語地進了小房間,等小婷睡着後,他又溜出來躺到廳裡的舊沙發上——小房間的床實在太小,他今晚隻能在沙發上對付一宿了。
廖小峰是家裡最後一個醒着的,他沖好澡出來,三個房間均已傳來沉穩的呼吸聲。
看完了妹妹,他打着哈欠走回自己的房間,齊天磊此刻正四仰八叉霸着整張床,哪裡給他留了半點位置?
若是一天前,廖小峰肯定不願伺候這個大少爺,但今天他見識到了齊天磊的慌張、憤怒、害怕與脆弱,因此再怎麼樣也狠不下心來。
算了,左右不過是受幾天罪,反正自己睡眠質量好,也不計較是在哪兒了!
這麼想着,他暗歎一聲,去櫥櫃裡拿了一床毛毯鋪在地上,竟是在房門口打了個地鋪。
到了這裡,整間屋子才算完全安靜下來,舊樓悶熱,但氣溫到底沒到夏天,因此還需得裹緊了被子才能睡着。
廖小峰是不用鬧鐘就能醒的,他身上就有這樣的特質,無論頭天晚上睡得多晚,他總能在合适的時間醒來。
媽媽走後,賴床這個壞毛病也被逐漸戒掉了,隻需要來回閉幾次眼,他就可以毫不拖泥帶水地起床疊被,接着洗漱準備早餐,等到将廖小婷給送到龐大勇家後,再一個人坐了小巴過海去聖保羅上課。
因着沈琳的病,他今天恐怕是去不了聖保羅了,廖大正肯定會讓他陪着一起去醫院探望病人。
閉了幾次眼驅趕睡意,廖小峰自地上坐起,忽地感覺左大腿傳來電打的一陣抽動,低頭一看,竟是紅紫了一大塊。
昨晚沖完澡,換褲子的時候,明明沒發現這裡有傷口啊?
頓了頓,他将視線落在床上仍睡着的人身上,廖小峰差點沒被吓死,隻見齊天磊正閉眼趴伏着,臉頰側向外頭,他整張臉被鮮血流出來幾條幹涸的印記,甚至滴在壓着的被單上,滿滿洇了一大坨。
血迹的源頭來自于左額眉角,一道指節寬的傷口,帶腫了下方的眼窩。
這觸目驚心的一幕令廖小峰瞬間慌了神,他站起身不住地拍打齊天磊的後背,試圖将人喚醒。
沒承想,大少爺被強行拍醒後,竟是瞬間疼得蜷縮成團,随後趕忙用手去抓廖小峰招呼在他背上的那隻手,原來是屁股後的尾椎骨也有傷,後背的拍擊帶着紮人的電流,疼得他瞬間飙出眼淚。
廖小峰沒有察覺,他睜開手跑出去叫廖大正,父子倆慌失失奔過來的時候,齊天磊正恨恨地瞪着廖小峰,那眼神真似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怕妹妹受傷,家裡一直備着止血貼,還在櫥櫃裡翻出來幾張跌打膏藥。
等到廖大正給齊天磊貼好膏藥後,整個事件經過已經被廖小峰在心裡默默複盤出來了。
他猜得很準,家裡攏共就這點地方,在齊天磊半夜起來尿尿的時候,睡眼惺忪間很可能以為是在自己家裡,随後一個沒留神踢到了他的大腿,跟着額頭狠狠磕上了門框,血就是這麼來的。
然後,衛生間打滑的腳印,又毫不遮掩地暗示曾經有人在此處摔了一跤,恐怕尾椎骨的傷就是這麼來的。
現在,這個任性的大少爺不僅從家裡跑出來,甚至于跑出來的第一晚就受了傷,還是整整兩處!
罪魁禍首聳拉着頭,他聽見齊天磊隻是對廖大正說,自己的傷是在衛生間裡摔的。
語氣忿忿,眼睛卻是始終瞪着面紅耳赤的廖小峰,右臉頰上的酒窩也開始淺淺地顯出來。
雖然今天不用去學校,但妹妹廖小婷還要上學,廖小峰自顧自抱了妹妹起床梳洗,為了刻意避開齊天磊刺人的目光,他連廖大正主動提出的幫忙都拒絕了。
11歲的廖小婷仍有撒嬌的權利,她幾乎每天早上膩在哥哥懷裡,睡眼惺忪地洗漱,穿校服,可今天的早餐是昨晚吃剩下的燒鵝,于是小吃貨也較平時自覺些,乖乖套了衣服坐在桌邊等待。
煎了幾個蛋端出來,廖小峰擦擦手,在家裡除了睡覺他就沒有休息的時間,疊完了被子收拾妥當,才得以坐到桌邊快速地吃了幾口燒鵝下面蓋着的米飯。
齊天磊的氣已經消去大半,昨晚餓着肚子入睡,再經曆那麼慘的一遭,煎蛋幾乎被他一個人全吃光了,可是沒有牛奶作輔,隻能就着冷白開咽到肚子裡,那感覺未免太寡淡了些。
不知道挨了一夜,沈琳有沒有蘇醒過來。
把妹妹托付給龐大勇後,三人便上了廖大正的車,一路朝着養和醫院方向開。
廖小峰由于心虛,愈發留意齊天磊的狀況,聽見他坐進車裡時嘴裡不自覺發出的“咝”聲,立刻便如電打般伸手想要攙扶。
然而倔強的大少爺毫不領情,扭開車窗兀自皺眉看向外頭車水馬龍的景況,早在跌倒的瞬間,他便認定廖小峰和這棟舊樓,一定是自己的克星。
“今天得回學校把錢包拿上,還了這小子出的車費,我就去住酒店!”他在心裡恨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