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大概隻有秋逢霜是真的吃得歡快。
有一件事情讓歲禧疑惑,那就是見到東羲止後,詭炁的反應太平淡。當初在昶陽皇宮見到真皓時,詭炁可是激動到不行。祂那樣在乎同族,見到東羲止竟然毫無反應,不正常。
她想到一個可能,詭炁或許沒有認出東羲止。
東羲止用了什麼法子,幹擾了詭炁的認知。但東羲止那麼想得到詭炁,又為什麼掩飾自己的身份?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
莫非東羲止的“病”與詭炁有關?也不是不可能,詭炁本是不該存在的意外之物,古族創造這樣的大殺器怎麼可能不付出點代價。像詭炁那樣不合常理的存在,法則是不會允許的。
“小石榴?”冼灼偏頭看她,眼中有淺淺憂慮。
讓他擔心了。歲禧若無其事地問:“我們今晚在哪歇息啊?”
“二位還沒找到下榻處,寒舍尚有餘房,若不嫌棄,我為二人掃榻。”大統領笑道。
秋逢霜咽下嘴裡的東西,“冼灼幫了我們忙,就聽大統領的吧。”
歲禧扯扯他的袖子,“小道士,我覺得可以诶。”
冼灼把原先的話咽下,點頭稱好。
頂着冼灼疑惑的目光,她沖他眨眨眼。
--
是夜。
天上不見月,樹影瑟瑟。夜晚是屬于邪祟的世界,那潛藏在水中的東西,仗着黑夜竟也敢悄悄上岸。歲禧在一片灰霧中伸出手,圍繞在她身邊的邪祟被一片鮮紅纏繞,她五指收攏,隻聽見清脆的“咔嚓”聲,空氣一片清新。
隕水中的邪祟,到了晚上就敢向四周蔓延,這般狀況,可比有定波鑒時嚴峻得多。
解決完潛入的邪祟,她對自己使用隐息術。今晚,她要對東羲止做些不那麼溫柔的事情。她提前警告詭炁:“無論我對他做什麼,你都不要幹擾我。”
鑒于冼灼在,她不能把動靜鬧得太大。
準确無誤找到東羲止的屋子後,她沒有直接進入。在窗戶的位置,她的手指上下擺動兩下,無色無味粉末混入夜風,透過支起的窗口,進入昏暗的房間。
少年雙手交疊搭在腹部,規規矩矩地躺着,就連衣擺都是整整齊齊地散開在床上。和他的做派不同,他的睡姿過于乖巧了。
歲禧垂眸,少年睡顔恬淡,眉毛都是舒适地展開。但她心裡想的卻是——她是先從眼睛、耳朵,還是心髒開始?
一根尖刺從她的手心生長,尖銳的刺尖從少年的眼睛移到喉嚨,又遊走到心髒的位置。
對一個沒有防備的人出手,她渾然沒有任何罪惡感。說實話,她沒有确切破局的方法,對東羲止下手隻是賭一個可能。賭對了,她就順利離開;錯了,就另想法子。
尖刺對着少年丹田的位置狠狠往下刺!
熟睡的少年霎時睜開眼,尖刺穿過他的掌心,而他也抓住了刺客的手!少年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稱得上得意的笑容。
“抓住你了。”
歲禧看了眼現在算得上“十指相扣”的手,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她敷衍地“诶呀”一聲,“我還以為我才是獵手呢。”
少年的眼睛在黑夜中很亮,或者說已經到了詭異的冷光。歲禧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流淌的文字,雖然極其細小,但依靠她的眼裡還是能勉力識别。那些字組成了一道鎖,藏在他的眼中。
昆山古文。
那些字她一個不認識,東羲止既然不怕被人看見,自然也算不得有什麼作用。
“我正愁沒機會拿回我族的東西,你倒是主動送上門了。”
在他念咒之前,歲禧率先一掌劈在他胸膛甩開桎梏。她随手在二人之間施下一個結界,将二人的聲響隔絕。
東羲止沒有阻止,他也不想向蘭裳解釋。
兩種妖力交織,被歲禧凝結成一股繩,宛若鞭子一樣在指尖揮舞。起初,東羲止沒有當一回事,但接觸這根由妖力凝聚的光鞭之後,那堅硬的觸感出乎他的意料。
好詭異的力量。
東羲止在鞭子的進攻下隻守不攻,他沉着眼預測歲禧的動作,直到身體習慣歲禧攻擊的路數。
“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詭異力量,但是——”他擦身躲過鞭子,緊接着空中又有數根尖刺襲來,他彎腰躲開,但還是被一根刺劃傷臉頰。在鮮紅的血珠順着臉頰流過下巴,滴落在敞露的鎖骨上時,他也順利來到歲禧的面前。
歲禧不由自主地與他四目相對,也就在這時,那流淌在他眼中的字符宛若有生命一般飛了出來,然後迅速放大化成鎖鍊纏住她的四肢!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指抹開臉上的血漬,頗為愉悅道:“但是,你好像并沒有徹底地開發這項能力。”
歲禧惡狠狠地瞪着他,離這麼近,就差往他臉上吐唾沫了。
“瞪我?就算你再怎麼瞪我,眼睛也不會變大。讓詭炁出來,不然我可不保證我會用什麼手段。”
“你說詭炁呀,那不行啊,現在祂離不開我呢。詭炁選擇了我,自然是祂更認可我。不然,你這麼厲害,祂怎麼不選你?”她對着他緩慢地做出“廢物”的口型。
東羲止單手抵在她的脖子上,語氣不善:“詭炁乃我族造物,宵小之輩也配染指。呵,你出手的時候不夠利索,在你想殺我的時候,那根刺就該對着我的要害直接果斷地刺下去。涉世未深的妖族啊,不妨我來教你,怎樣去折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