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竹改口說謝謝。
他們都這麼熟了,說謝謝反而有些怪,但這個時候除了謝謝,聞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你自己帶了嗎?”李泊松問。
昨天晚上她爸爸翻箱倒櫃地找平時用不到的暈車藥,卻發現找到的都過期了,于是特意去買了新的回來。早上出門前聞竹就把藥放進了包的内袋裡,隻不過剛才忘記吃了。
但她看着李泊松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說了“沒有”。
“那其他的藥呢,”他又問,“藿香正氣帶了沒有?”
聞竹的體質其實還不錯,一年到頭也不怎麼感冒,但隻要感冒就傷筋動骨,每次都吐得昏天黑地。到了三伏天更是得注意,搞不好就會中暑,典型的怕熱不怕冷。
聞竹不用回憶就知道,這個她是真沒帶。李泊松本想說給她拿着備用,又覺得她不一定中暑,還是不說為好,于是這個話題就翻篇了。
孟麗岩要求同桌兩人坐在一起,免去串座找座位這些鬧哄哄的環節。
聞竹坐下,系好了安全帶後才看到李泊松朝她走過來。他把包放在上面的置物架上,垂下手的時候俯視着聞竹,聞竹也擡眸看他。之後他在聞竹身邊坐下。
李泊松看到她的發絲被晨曦勾勒出金色的光。
聞竹把剛剝開的水果糖丢進嘴裡,眨了幾下眼睛,偏頭叫了旁邊人一聲,朝他攤開手掌。她手心裡的糖很多,五顔六色的,是他們讀小學時商店裡最多的那種硬糖。聞竹一坐車就會吃這種糖,據她說非常管用。
“謝謝,你人真好,”他笑笑,在聞竹手心撥弄了一下,“這個粉色的是什麼味道?草莓嗎?”
聞竹扯了下唇角,給它翻了個身,兩人都看清了包裝上的字,聞竹:“是荔枝……”
李泊松“哦”了聲,又拿了塊綠色的,邊拆包裝邊說:“我猜是哈密瓜。”
“你真是無聊……”
聞竹很無奈地笑了下,就懶得再理他了,往前邊的座位伸手去叫曲思嘉,想問她吃不吃糖。心裡卻還想着,什麼哈密瓜啊,是青蘋果,她現在吃的就是這個味的。
在她分了一圈糖靠回椅背時,看到旁邊人正把那塊青蘋果的硬糖放進嘴裡。
“你要不要和岩姐說,和坐在前面的同學換一下?你暈車那麼嚴重,靠前一點會舒服些。”他含着糖,說話略有些含糊。
聞竹搖頭:“不用那麼麻煩,我吃了藥,又吃了糖,沒事。”
“嗯?”他不太放心。
“嗯,”聞竹問:“你想挨着誰坐嗎?”
李泊松有些無奈,他看着聞竹,然後表情恢複如常,平淡道:“我隻想挨着你。”
聞竹平時睡得少,在車上卻是一定會睡上一會的。她一覺醒來,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車窗的簾子的被拉上了,遮住了外面刺眼的日光,她小心地掀開簾子的一角往外看了幾眼,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路,于是又合上了簾子。
她偏頭往旁邊看,正好對上李泊松的視線。他說:“醒了。”
“嗯,幾點了?”聞竹問着,眼睛瞟向他的手腕。
他擡起手腕,又把表盤往聞竹的方向轉了下,估計道:“還得二十分鐘吧。”
聞竹點點頭。
剛才睡得太沉,乍一醒來覺得很冷,她眯着眼睛擡頭,看到了頭頂上呼呼往外放冷風的空調。她記得睡前随手把外套搭在了腿上,哪裡去了……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然後那隻手把她的衣服放回她腿上。
“你醒的時候它滑下去了。”李泊松簡單地解釋了句。
聞竹一邊穿衣服一邊瞧他,他隻穿了件簡單的黑色半袖,戴着白色的有線耳機。
“你冷麼?”
李泊松輕輕搖了下頭。
她收回視線,穿好衣服後又問了個很嚴肅的問題。“剛剛我睡着的時候,沒有往你身上靠吧?”
“沒有,”李泊松彎了下眼睛,好奇道:“怎麼這麼問?”
聞竹還沒徹底清醒,就絮絮叨叨地給他講了自己上次在車上枕着旁邊男生的肩膀睡了半程的尴尬事。她現在提起還覺得非常不好意思,李泊松看到她捏了下高挺的鼻梁。
“什麼時候?”
聞竹想了想,說:“去年年底,我去我姑姑那住了幾天,那時候趕上大學放學,無座票都買不到,隻好坐客車走高速了。我吃了暈車藥就一直犯困,真沒辦法。”
“嗯,”李泊松想我倒是希望你靠着我,他嘴上很紳士地問:“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聞竹偏頭打了個短促地哈欠,說:“不睡了吧。”
李泊松有點遺憾地想:好吧。
遺憾完,他還覺得自己幼稚,于是嘲笑了自己一下。
耳機裡的歌正好切到下一首。
聞竹醒了之後一時間沒事做,她環顧四周,發現大家做什麼的都有。曲思嘉在座位上看小說,聞竹仔細辨認了下,非常厚的一本小說,紅色封皮,大概是她上次差幾十頁沒看完的《紅樓夢》。後座的畢雨澤和路一杭在打遊戲,路一杭的表情還算淡定,畢雨澤大概是因為沒法自由地語言輸出,憋得臉都快綠了。
她覺得好笑,動了動手,用了個巧勁摘掉了李泊松右耳的耳機,又戴進了自己的右耳。李泊松動都沒動一下,默認了她的動作。
聞竹聽到了熟悉的旋律,幾乎是瞬間在腦海中對應上了歌名。
“從此後人生重新定義,從我故事裡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