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卻琢磨:這結的綁法竟如此巧妙複雜,聯想到他們在壁上能做機關,輕易控制巨石;又懂得馴鷹造屋搭寨;在這密林之中也能如履平底,不曾迷失方向,的确算是奇人奇才。星海人擅造船出海與農耕織造,卻少聞有這等奇人,或許他們根本不是星海人,而是...雲隐人?若是雲隐人,為何會在星海從軍?
數年前,雲隐王曾與兄弟阋牆,更最終人間蒸發,自此下落不明,惹得雲隐政局颠覆,沙月王趁亂南下蠶食雲隐,更讓雲隐民不聊生,無數雲隐流民逃入星海,若薛家兄弟也是那時逃出,倒也順理成章了。唉,說到底,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草叢地界之後,經過一處河道,車馬涉水而過,不便再做記号。如玉低頭看這水流的去向,馬車似乎在溯遊而上,奇怪的是,昨日從斷龍谷到九道彎,地勢分明是由高到低,水流也該是向星海流去,最終入海,可車馬為何溯遊而上,莫非還在走回頭路?昨日傍晚,随他們趟小路時便發現,雖感覺是向前走,實際卻是從九道彎走回了七道彎,今日難道又是如此?
果然,過了河道,明顯感覺馬車是在爬坡而上,地面逐漸開闊,似是回到了昨日的十三道彎上,如玉對月紅使了個眼色,月紅将那塊木闆原樣塞回。
不久馬車卻又急轉而下,紅衣女子在後坐卧不住,被甩倒在坐在一側的彥卿腿上,敖起則被彥卿滑擠向前,抵到車前角落。如玉與月紅坐在另一側,也歪滑到門邊,如玉緊拽住門框,以免大家被跌出車去,更沒心力去攙扶後面那紅衣女子。隻好任憑彥卿豁出一雙沒有知覺的腿絆住了那女子,倒也不至于叫她滑脫出去。
薛蕤掀開簾子,朝内探望幾人正歪七豎八,不禁笑道:“各位再忍耐片刻,這急坡下去,稍候便到平陽鎮上了。”
如玉趁縫隙瞥向簾外,卻是林中一個陡峭的大下坡,她昨日曾沿途留意過,這裡是五道彎!奇了!不禁問道:“平陽鎮可是随州地界?”
薛蕤謹慎,重又拉緊簾子,在外回道:“是,星海随州平陽鎮。”
奇怪,分明是回頭路,怎就到了星海随州?
彥卿此時卻是有苦說不出,也不知身前女子死活,她結結實實撲在自己兩腿之上,雖然雙腿沒有知覺,但也算是肌膚之親,又衆目睽睽之下,瞬間臉紅了起來,這叫他日後還怎麼見拓跋英?但下坡車颠且快,大家都重力向前,誰也沒法子倒手去拉開這女子啊,敖起更是全力擋在車門前,護住他二人,半步都挪不開,如玉與月紅都是女子,力道不足,自顧不暇。他也隻能一道任憑自己的身體苦撐這女子。
一路急轉直下,約莫大半個時辰,總算走到了平地。月紅與如玉方才騰出手來,将女子掰正坐回。那女子似乎這一道頭腦朝下充血,又被颠簸甩蕩,好像回複了幾分意識,口中嗯嗯嘤嘤了幾聲。奈何現在不是動手的時機,如玉湊近附耳說道:“别怕,我們會救你,再忍耐片刻。”
車馬最終在一處鄉野茶棚前停下,薛蕤下車,先将窗闆撬開,陽光射入,車内人才發覺外面已是日曬三竿。
薛蕤:“下車喝口茶吧。”
彥卿口渴,被敖起背下車,狂飲數碗。
敖起問:“三哥可是心裡燒着火?這都喝了四五大碗了!”
彥卿這才放下,松快道:“你不覺得天熱嗎?”
敖起:“三哥,現在是冬天,就算星海暖和,也不至于熱成這樣啊。”
彥卿搖頭,懶得跟小孩子說道。
薛蕤、薛毅似與茶棚相熟,在内與小二交頭接耳,被如玉悄悄看在眼裡。趁幾人在茶棚吃喝休息,薛毅從内端着一碗茶湯爬進車内,也不知喂那女子喝下了什麼,下車卻讪讪笑道:“給妹子送了碗茶水,免得她難忍口渴。”
如玉默笑,故作不多管,埋頭喝茶。
薛蕤則這時拎着一壺出來,放在桌上打開,笑道:“解乏最是好酒。這裡小二與我有些交情,換到了一壺小酒,我薛蕤今日就在這裡給封三太保和各位朋友陪不是了!”說罷,倒出四五碗酒水,一一奉上,而後将自己眼前一碗豪邁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