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聲音,“處理好了?”
“是,散布出去了,地牢内所生之事乃獄卒間争權所為。獄卒們的身世也散了出去,丁清正為求自保,不會深究。”
“什麼該說,不該說,可知?”
湘戎連連點頭,“屬下定不會同雲姑娘透露半字。”
“去罷。”
湘戎揖禮退出房内,離遠了些才舒口長氣。
——
夜深,書房的門敲響。
“何事?”
丫環鼓起勇氣喊道:“主君,雲姑娘夜裡睡不安穩,似噩夢纏身,您要不...”
要字還未說出來,冷峻的臉龐赫然出現,高大身軀壓迫,令她窒息,雙膝一軟差點跌地。她福身請安,再擡頭時,一扇緊閉的房門無情嘲笑她。
霍擎北進卧房時,雲漉正抱住床柱發怔。
他拎起杌凳坐于她面前,勾起她如瀑的青絲鬈于指尖,凝她道:“睡不着?”
雲漉垂眸颔首,神色郁結難以化開,擔心道:“我想去自首。”
鬈發的指尖蓦然停滞,暗眸陰沉,等她接下來的話。
“可我怕再次發生殺我之事,我定是得罪誰了,是誰呢?我在梁京沒有朋友,隻有豆包和伶月,能得罪誰?若我不去自首,那隻能逃走了,我沒做錯甚,為何要逃,為何要被通緝!”
霍擎北黑瞳驟然緊縮,鬈發的指尖摩挲她的發尾,悠悠回道:“還有一條路可選。”
雲漉眼睛一亮,趕忙問道:“什麼路?”
“姜大人與李氏和離後...”
雲漉蹙眉,“等會,姜大人和李氏我好像在哪聽過,在哪呢?”
“不聽我走了。”霍擎北故作起身。
雲漉急了,下床落進他懷中,霍擎北一隻手環過她腰肢,雲漉細臂緊緊勾住他,威脅道:“不許走!你說,你說,我不打岔了。”
霍擎北鳳眸閃過黠笑。
“李氏的弟弟也是朝臣,他上疏伸冤請旨免去了李氏牢刑。”
雲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知曉了!”
霍擎北等她開口求他。
雲漉趿鞋,轉身問道:“你家書房在哪?我寫信給哥哥,讓他幫我請旨!”
霍擎北一把攥緊她皓腕,眉宇緊蹙,臉色已然全沉。
雲漉盯着他不解道:“怎麼了?”
霍擎北眸中盡是忍耐,陰鸷地望向她,“你可知信至鳳翔要多少時日?雲辀請旨回京,又需多少時日?”
雲漉喪氣回道:“我可以等,大不了在牢裡多呆些時日,總比通緝,嘶...疼!”
霍擎北捏緊皓腕,她當真是,絲毫不會想到他。
霍擎猛然起身,攥緊她的手漠然松開,扔下她轉身離去。
雲漉盯他的背影,撫摸他方才攥疼的手腕,她知道,霍擎北在等她開口,是她不願。
分開三年,她已是和離之人。現在他們是何關系?霍擎北心裡是否還有她?她全然不知。
霍擎北若對她有情,三年前離開為何隻字不留。若對她無情,他偶或流露的溫柔,她沒法忽視。他幫她許是三年前的情分,可這情分還能消磨多久呢?
既等不起,現下就寫信給哥哥罷!
雲漉擦過眼尾的淚珠,朝書房走去。
——
“豆包,為何我每次來見你,全先生就不在呢?”
雲漉在日光下與豆包一同躺在石案,杏眸對上貓眼,目目相觑。
“喵嗚!”
“你也不知道?”
“喵喵喵!”
“躲我?”
“喵!”
“為何都躲着我?還有霍擎北,幾日沒見了。難道我是吃人的妖怪嗎?”
“雲姑娘,雲姑娘。來人了。”
丫環桃然忽而跑來,邊福身邊喘氣。
雲漉直起身子,安撫道:“你慢慢來,誰來了?”
“外祖母,主君的外祖母。”
雲漉‘蹭’地一下站起,“霍擎北的外祖母?”
桃然點頭如搗蒜。
她捏緊絲絹,囔囔道:“你是讓我去嗎?可我...”以什麼身份見她呢?罪婦?
桃然瞅她還在猶疑,拉着她便跑,“姑娘,先别想了,你先替主君迎外祖母進宅罷,若她發現宅裡有人,不上去迎她,姑娘名聲就壞了。”
“好好好,你慢些跑!”
桃然幫雲漉整饬衣衫和發髻,放她站中間,衆丫環小厮在她身後恭敬地在宅門等候。
雲漉回頭,“你們離我這麼遠作甚?近來些。”
衆人搖頭擺手,雲漉氣極,她轉身向他們走近一步,衆人後退一步,她再踏近一步,衆人跟着後退一步。
“這是做什麼?”
一個渾厚微怒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雲漉聞言一僵,緩緩轉身。
老婦人為首,由一名少女攙扶着,身後跟着不計其數的丫環小厮,聲勢浩蕩。
雲漉凝視眼前的老婦,面相端莊富态,雖上了年紀,兩鬓斑白,可那雙眼睛炯炯有神,猶如明鏡,掃一眼便知妖魔鬼怪。發髻上簪滿金飾,貴氣逼人。
攙扶她的小姑娘,肌膚嬌嫩,臉龐瘦削,漆黑的眼瞳如潺潺涓水,似水柔情,貴戶家小姐姿态。
小姑娘見雲漉凝她,不自覺地往外祖母身後躲了躲。
外祖母眼眸微瞪,眼前的姑娘膽大,竟直面探視她們,好在她生了雙幹淨的眼眸,不至于跟她個不懂事的計較。
雲漉趕忙福身,“老夫人安康,民女喚雲漉,兄長雲辀與霍大人乃同僚,兄長外任,民女暫寄霍大人宅中,特此出來迎接老夫人。”
外祖母眼皮輕落,霍擎北什麼性子她還不知,能讓女子住進他宅裡。原來是讓他孫兒惦念幾年的女子雲漉。
“雲姑娘,不對,是裴夫人,是老身記錯了嗎?裴夫人不住在夫君的裴宅,卻寄住霍宅,真乃天下奇聞。”
雲漉瞳仁震顫,目光盯向外祖母,她怎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