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北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湘戎咽下口津,磕磕巴巴地問道:“主君,這時候獵虎?”
霍擎北頭微側,眼珠挪至眼尾處,冷冷瞥了眼湘戎。
他立即抿唇噤聲,阿耶,主君真的很可怕,你為何撺掇我跟主君上京...
霍擎北回過頭,眸色昏紅,體内的怒火不發洩,對着雲漉難以自控。
兩人策馬馳騁的身影在圓月華光下迅疾掠過。
——
深更半夜,雲漉在迷迷糊糊中聽見咬耳的窸窣聲。
随後刀尖拖在坑坑窪窪的石地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雲漉迷瞪的眼眸立時驚慌。
刀尖從地牢遠處一路拖來,離她越來越近,如黑白無常來索魂般詭異。
雲漉慌忙站起,她感覺到,這把索命刀是沖她來的。
雲漉在牢内緊張得四處探看,除了身後那堵牆,惟有眼前三面圍欄,她跑去使勁推着每根木欄,心裡祈求上天,壞掉一根罷,賜她一條出路。
雲漉每推一根,尖仞磨地的聲音近一分,瞳眸驟然緊縮,她額上浸汗,全身慌得發麻。
她急促地呼吸着,怎麼辦?怎麼辦?每根都堅實如壁,為何就是有人不願放過她呢?
眸中滲淚,刀尖刮擦的聲音愈發刺耳,雲漉捂住耳朵,胸前不斷上下起伏。
推完每根木欄,皆紋絲不動,她的臉色霎時灰白,踉跄地後退,直至身子抵在了牆上,死死盯着拐角的階梯,等待惡鬼降臨。
既然出不去,那便看惡鬼想要什麼,雲漉給他便是。如果他要命,雲漉眼皮落下,雲辀、豆包、眉州、花林就當是一場美麗的夢,夢時幸福過,足矣。
刮擦聲音至拐角處蓦然停了,一陣開鎖的聲音,拐角處安靜的燈火倏然擺蕩,扭曲的明焰如厲鬼般癫狂。
雲漉窒息,似被掐住命脈般全身攥緊,眼睛眨也眨的盯着來人,瞳眸不覺地發顫。
一隻官鞋和锃亮的尖仞映入眼底,雲漉吞津抹汗,三魂已被索去兩魂。
緊接着露出官服,那張臉将要轉過來了。
“人呢!”
男子掃視黑暗的牢内,竟無活人的氣息,他抽出火把,焰光照他臉上亮得駭人,面目周圍漆黑,不耐煩的表情愈顯猙獰。
是刀疤男!
雲漉繃緊的眼眶逐漸放松,身子過于緊張,蓦地一松,胃髒酸液翻滾,她有些想吐。
刀疤男舉着火把來回晃,他邊下階梯邊照向牢内,兇眸随着火把轉動,他沉步走近木欄,這才發現她躲在了牆那,
刀疤男嗤笑,放下尖刀立于木欄旁,“害怕?”
雲漉緊緊貼于牆邊,忍下胃髒裡的不适,聞言不語。
刀疤男一臉知她不回的模樣,唇角一挑。
“我是來值夜的。”話音剛落。
“大哥,喝口酒!”怒吼犯人,把雲漉吓暈了的跟班左手舉火把右手端碗,大剌剌地闖進來。
他快步下了階梯,遞酒于刀疤男。
他随意瞟了眼牢内靠牆發抖的雲漉,“這小娘子還怕呢!”
這厮嗓門大,他一吆喝,靜寂的地牢皆是他的回音。
刀疤男接過酒,仰頭一碗幹完,又将碗遞回跟班。
瞥了眼貼牆的那抹薄片,悠悠回道:“你小聲點,待會又被你吓暈了,還想扣月錢啊,這位佛咱可惹不起。”
牢内倏然吵嚷,雲漉也不敢松懈,小鹿般的眼眸緊盯二位差役。
“是啊,我這月還想靠月錢再撈回本呢,就這麼沒了,我該找誰呢?”跟班聲音一沉,刀疤男挑起眼尾斜睨他,有些訝異。
“頭兒,對不住了。”
跟班一把撈起刀疤男放下的尖刀,猛地刺進刀疤男的腹中,火把摔在地上,火星子奔向空中,消失殆盡。
事發突然,雲漉渾身一顫,癱軟在地。
她想叫,呼喊聲卡在頸内,怎麼也喊不出。第一次見殺人,白刀進紅刀出,眼睜睜看着躺在地上的刀疤男,死不瞑目,血流滿地,血腥味夾雜着腐臭。
“嘔”
酸液湧動,她趕緊捂住唇,胃髒空空,并無吐物隻是幹嘔着。
她的瞳眸從刀疤男的屍體緩緩移上,眼淚直流,跟班陰着臉開鎖。
“人為财亡,小娘子,你可别怪我。是你先害我沒了薪俸,我全家都在賭坊手裡。哦,就是明香坊的賭坊。聽聞還是你夫君裴仕卿開的罷。小娘子,要怪怪你命不好,天生克我。你夫君脅迫我家人,你昏倒,府署又扣了我撈本的薪俸。正巧有人高價買你的命,小娘子,你說巧不巧。這就是秃頭和尚們說的因果罷!”
說罷牢鎖‘啪嗒’已開,鐵鍊子聲滾落地上,震響沉重的金屬聲。
“别過來,你别過來。你想要錢?我有我有,我都給你!别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