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李若希翻來覆去睡不着,擔心他的多肉寶寶們,于皓南手臂将他叩緊在懷裡,下巴抵在他的頭上,強行讓他睡覺。
第二天睡到大中午,李若希一骨碌爬起來,就飛速去到陽台上,看到他的多肉好像還沒死,被壓得緊緊的土禁锢着,維持着站立的狀态。
等到第三天,李若希确定了,他的多肉真的被于皓南拯救了,一個個圓嘟嘟的葉片又重新豐盈飽滿起來,煥發了新的生命力。
“你真厲害!”李若希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你家世代出名醫,原來你也會醫術,你還會給植物看病!”
于皓南得意地搖頭晃腦:“那當然了,我輕易不出手,一出手我怕醫學界顫抖。”
“你真的太牛了,這世上就沒有你不會的東西!”
“那當然了,”于皓南繼續搖尾巴,“你都不知道你嫁的是多麼強大的男人,稀裡糊塗的就被你撿到了寶。”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倆人互相對望,笑成一團。
于皓南啟程出發時,将家裡鑰匙給了袁真一把,請袁叔每個月來他們的家,給多肉澆一澆水,袁真擅長養花養草。
現在,李若希披着衣服,站在陽台這裡蹲下仔細看,多肉已經繁殖得裡裡外外六層花架都裝不下,品種多種多樣,玲琅滿目,袁真甚至把它們分盆出去,擺滿了自己和總統的家。
而陽台一角的燒烤架,倆人也用過一回。
那是水星鸢剛剛有了雛形的初秋傍晚,秋高氣爽,月明高照,李若希仰頭吹着晚風,看着天空繁星,對于皓南說:“要是能在這吃着烤串喝啤酒就好了。”
“這有什麼難的。”
第二天他就開着車載着李若希,往村裡的農貿市場去。
航空局與火箭發射中心設立的位置偏僻,他們住得獨棟别墅也很偏僻,村裡三十幾戶人家,有個小小的市場。
于皓南買了燒烤用的木柴,又買了串肉的鐵簽子,拎着去了市場,買了豬肉、羊肉和牛肉。
“從這,到這,”于皓南在牛腹上比劃了一下,“全要了。”
可賣肉的屠夫卻手持着刀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李若希。
這是從哪蹦出來的大美人,就在這眼巴巴等着,買肉吃。
前後過往村民,都不停側目,看着這額頭光潔、皮膚似雪,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嘴巴天生粉紅,鼻尖挺翹,左眼中間,還帶着一顆小痣的漂亮Omega。
“哎哎,往哪兒看呢?”
于皓南皺起眉來,敲了敲案闆,那屠夫才晃過神兒來,切了半扇的牛肉,一股腦送給了于皓南。
“不要錢,是新搬來的吧,多來光顧。”
“得了吧。”于皓南掃碼付賬,把肉扔到後備箱,帶着李若希買了酒,回去了。
“白給你咋不要啊,這裡的村民挺豪氣,這麼大塊肉不要錢。”
于皓南呵了一聲:“我不能白吃了他的肉,讓他惦記我這塊肉。”
“你哪有肉啊?”
于皓南偏過頭,白了他一眼。
李若希心領神會,笑了起來。在這方面于皓南特别小氣,醋勁兒非常大,也特别記仇,他不喜歡任何人對李若希注目或者觀看,即使驚訝或者贊美,他都通通不喜歡。
霸道得不行!
他笑着伸手往他腿中間,抓了一大把。
“啧,我這塊肉你也暫時别惦記。”
“誰稀罕!”李若希不屑地甩到了一邊去。
“……稀罕得要死。”于皓南笑着轉動方向盤,倆人一起回家的路,總是開心的。
回家以後生火、燒炭,洗肉、切肉、串肉,于皓南動作娴熟,做得很快,李若希跑來跑去,插不上手,于皓南讓他裡面等着,好了叫他。
但倆人鼓搗好吃的,重點就在于倆人一起動手,他覺得串肉很容易,就也學着于皓南的樣子拿着鐵簽子串肉塊兒,可沒幾下就使大勁兒了,紮到了自己的指腹上。
“你看看,”于皓南讓他趕快去沖水,“你就不是會幹活的人,在邊上看着吧。”
“我以為挺簡單的。”
“是挺簡單的,但你笨,”于皓南道,“我要吃牛肉羊肉豬肉,不想吃小人妖的肉。”
李若希感覺他心情挺好,心情好的時候他就貧。
“我的肉是香的。”
“酸的。”
“香的!”李若希道,“是誰啃我後脖子沒夠,還說是酸的。”
于皓南笑道:“那塊兒是香的,但别的地方肯定是酸的。”
李若希莫名其妙:“你吃過人肉?”
“……”
他這一沉默,李若希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誰知他是故意吓唬他的,看到李若希果然被吓到了,整個人都怔住了,便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惹得李若希跳進他的懷裡,差點兒被鐵簽子真的串起來。
倆人燒火烤肉,看着天上星星,月亮,時不時碰杯。
李若希小臉被酒精和煙熏得通紅的,隻覺得人生最惬意,不過此時此刻,不禁說道:“要是盼盼在這裡,肯定會說出什麼好詩、好句,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惜我沒有那樣的文采,形容不上來。”
于皓南提着酒杯看着遙遠的天空,忽然說道:“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李若希文化水平受限,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隻是想了一會兒,問道:“是說‘難亦行’之戰嗎?”
于皓南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後來,李若希有心去查了一下後半段,這首詩的下文,卻是:長相思,摧心肝!
當時他們二人在一起,彼此相依相偎,情到濃時,相思,是為誰?
催的又是誰的心肝?
隻是現下,真相大白,李若希再笨的人,思前想後,也都串聯到了一起,明白了過來。
這一場情緒反撲,讓他哆哆嗦嗦,渾身發抖,從陽台回到屋裡,伏在床上,恸哭出聲。
他好恨,恨于皓南騙了自己那麼久,可同時,他又很痛,痛的是盼盼已然決心和翅膀白頭偕老,死生不離。
于皓南,永遠不會得償所願。
這明明是報應,是玩弄感情的報應,可他為什麼心痛?
這大半年以來,他明明恨他到骨子裡,可心裡又無比悲哀地清楚一個慘痛的事實——
他還愛他。
李若希,沒腦子的李若希,竟然還愛于皓南!
他起身沖到了衛生間,抱着水池,劇烈地嘔吐了起來。
這種事實竟然能讓他生理嘔吐至此。
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吐的都是酸水。
他用手心接水,洗了把臉,不斷用冷水潑自己,睜開眼睛,望着鏡子裡憔悴不堪的臉。
肚子裡忽然有什麼東西,滾動了一下。
他摸了摸近來積食嚴重的腹部,也許是情緒不佳導緻的消化不良,也許是厭食症複發,也許腸胃不大舒服……
該去看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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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從軍醫診所裡出來後,他像丢了魂兒似的,頭發散亂着,沿着路邊兒往前走。
“16周整,都快中期妊娠了,你沒有反應嗎?疲憊、嗜睡、食欲不振、偶有反胃、嘔吐的症狀。”
“你的體質很特殊,按說應該顯懷了,但你太瘦,看不出來。”
“兩個胎心,是兩個寶寶,長得好好的,各項指标都很正常,很健康。”
“已經有胎動反應了,你沒感覺到嗎?鏡像顯示很清晰,你看,這個是左邊的,這個是右邊的,倆小寶寶都在搖頭伸腿兒呢。”
……
于皓南,王八蛋,你的阻斷劑呢,你的藥呢?!
他魂不守舍在路邊亂走,手卻不自覺地抱住了肚子。
兩個寶寶,兩個已經會踢腿的寶寶!
他的頭嗡嗡作響,走去的方向,卻是一個名叫“安馨園”的地方,那裡接待了很多從厄斯來到水星或是觀察或是避難或是安置的地方,杜茜茜作為他從厄斯撿來的女人,被他送到了那個地方,跟她的同鄉們住在一起。
而安馨園還有個功能,就是它會接收一些來自“厄斯和水星”人産出的孩子,有的是孤兒,有的是遺孤。這是政府安置的福利項目之一,也是雙球之戰造成了很多這樣的孩子,很可憐的緣故。
……雖然,于皓南是水星人,但在厄斯,也不知道和自己是不是雜交産子的關系,反正……李若希腦子亂亂的,但本能反應,他覺得自己這樣的情況,就得往那裡去。
找到了一個臨近的公交站牌,李若希等在那裡。所有私家車和摩托車都充公了,他已經學會了坐地鐵和公交,正有氣無力地站着等時,幾個Alpha目光不善地望了過來。
“喲,李總。”
“李少将。”
“人現在是中将了啊。”
四人對了下眼神兒,笑着将他圍了一圈。
“你在這兒等公交?真是不敢想象。”
“首富之子,跟我等草民一起坐公交。”
“你們是哪裡來的草民?”李若希看了一圈兒,一個都不認識。
四人一怔,卻都誇張地笑了起來。
“李總貴人多忘事,我們都是清正學園的學生,你不認識也正常。”
“你可是校花,清正學園多少年都出不了你這種姿色的校花。”
“那你們肯定不是校草了,”李若希道,“不然我不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四人又是莫名其妙的一通笑。
“Air都倒台了,你們家也破産了,還這麼傲。”
一人忽然擡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另一人也推了他一把:“你爸都不是大帥了,你還當兵?”
“肯定不當了,不然身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又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的喉結和胸口,逐漸往下,越發放肆。
“我們當你小兵怎麼樣?”
“我們四個,輪流把你給照顧得明明白白,怎麼樣?”
李若希慢慢将右手背于身後,攏成拳,逐漸蓄力。
“你不是以前的你了,落敗的鳳凰不如雞,陪我們樂一個,來,香一口,給你一點兒……”
李若希反手給了他面門一拳,這一拳毫不收力,立刻讓他口鼻竄血。
“哎呦我去!你特麼還敢動手?!你爸和你弟,都已經完了……!”
砰的一聲,又是一拳。
對方捂着自己斷掉的鼻梁痛叫出聲。
李若希三拳兩腳,打倒了四個人,連忙兜住肚子,感覺裡面倆小人好像也練起來了,激動地踢了踢,半晌,才歸于平靜。
他大口大口地呼氣、吸氣,調整呼吸,出手時已經盡量控制身子不動,但他出手狠辣,招招見血,還是動了氣。
……動了胎氣。
會不會要變成一個坐牢的孕夫了?
他連忙掏出手機來,給梁孝铮打了電話。
“那什麼……我遇到了四個流氓,把他們打倒了,傷得不輕,你快來抓我吧,我在東營區,峽口鎮……”
“有監控嗎?!”梁孝铮立刻問道。
李若希擡頭看了看:“沒有。”
“快跑!”
李若希握着手機拔腿就跑,可跑出五百米,又想起來了。
糟糕,我有寶寶!
他立刻放慢腳步,邊走邊抱着肚子,小心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