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時過去了,孔鐘看向王宇行:“我下去給你買點兒吃的……”
“不用,這裡有Aland眼線,”王宇行道,“武弘二在保衛科,沒多久能查出來。”
“嗯。”
不一會兒,走廊裡有一位阿波羅小兵走了過來,孔鐘戴着口罩,看着有人過來有些警惕,但那人看到王宇行,卻以為是江耿鴻,說道:“方總吩咐我來給你們送餐,看看是喜歡吃的嗎?不夠的話我再去拿。”
他将手裡拿着不少袋子,遞給了王宇行和孔鐘,包裝袋沉甸甸熱熱的,外面寫着“漢堡王”,還有杯裝的可樂。
“謝謝。”
“江總您太客氣了,我是您的下屬啊。”那小兵笑了起來,王宇行才想起,他現在的身份是江少将。
孔鐘拿出漢堡來遞給王宇行,自己也吃了起來,王宇行接過咬了兩口,卻食不下咽,他望着裡面亮着燈的手術室,過去一個下午,到了晚上,方缇還什麼都沒吃。
到了半夜12點多,方缇才從裡面出來,看到王宇行和孔鐘都等在外面,有些驚喜,挽住王宇行的手臂:“沒回屋睡會兒嗎?”
王宇行跟他拉開一段距離:“手術怎麼樣?”
“很成功,摘除了很多粘連積液,主幹骨頭沒有傷及内裡,假以時日,有治愈的可能。”
王宇行和孔鐘頓時喜出望外,孔鐘更是驚歎一聲:“太好了!”
他們已經找了太多醫生了,都對龍思齊的腰傷束手無策,可方缇卻如此笃定地給了他們希望。
“謝謝。”
世事催人,王宇行變成了一個會很自然地說謝謝的人。
孔鐘知道他們一定有些話想單獨說,朝王宇行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不用謝,”方缇打了個哈欠,還挽着王宇行的手臂,“你陪我睡一覺呗。”
“方缇,”王宇行的聲音冷了下來,“我說了我要付你診療費。”
“我也沒說不要啊,但我現在很困了。”
事實上這樣高難度連續12個小時的手術下來,他是又困又累,連餓的感覺都沒有了。
“回去休息,先去吃飯。”
“我不餓,吃不下去。你要走嗎?”方缇輕輕晃着他的胳膊,如果王宇行要走,他是舍不得去睡覺的。
王宇行當然看出他的意思,這些年方缇每每提出要求,甚至都還沒哼哼兩句,開始撒嬌,王宇行就沒有不答應的事。
倆人回到了房間,開門進去,湯姆在卧室裡面聽到聲音,開始撓門。
“你睡你的,我暫時還不困。”
“面具可以卸掉,我預備了很多張。”方缇知道他不喜歡用别人的臉跟自己獨處。
“你右前鋒知道你準備了他這麼多張臉皮嗎?”
方缇低頭,有些羞愧,但江耿鴻比較白,所以方缇挑中了他。
王宇行左右張望,坐在了沙發上。
“你可以玩遊戲,”方缇的眼睛亮了起來,“看到我新買的電視機了嗎?你不說以前的小電視打遊戲沒有沉浸感,現在的不同了……”
他去拿電視櫃上的遙控器,要開電視,王宇行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明白了,這房間的改造不是因為養了貓,而是之前他住在這裡,就經常嘟囔空間太小,才35平的卧室+客廳+簡單廚衛,還有高高的書架和藥櫃,辦公桌占地也很大,方缇和一隻貓住着還算寬敞,但是加上王宇行就很擁擠了,王宇行是個人高馬大的Alpha,走路又經常撞到桌角、踢到書櫃,但方缇現在把那些東西全撤了出去,為了王宇行再來住時,能舒服一些。
“……我上回來的時候,跟你說什麼了?”
王宇行的聲音沙啞,他看出方缇根本從心裡,沒有跟他分開過。
“你說……你很想我。”方缇眨着眼睛,搖頭晃腦地說。
“沒有!”
“你說了,你心裡這麼說的!”方缇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心髒位置。
“别動!”王宇行皺眉拍開了他的手。
方缇打了個哈欠,已經困得眼淚吧擦的了。
“……進去睡吧。”
“那你不走?”方缇推開卧室的門,湯姆沖了出來,看到王宇行又來了,擡頭喵喵叫。
“不走。”王宇行坐到了沙發上,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湯姆跳上沙發,對王宇行好奇地看了又看。
“不準和貓打架。”
“那不一定。”王宇行推開去聞他的貓腦袋,“我特别讨厭小動物!”
“它也不見得喜歡你。”方缇笑道。
他進去沖了個澡,換了睡衣,又趕緊去到門口,趴在門邊上,偷偷看了看王宇行。
王宇行拿着手柄靠在沙發後面墊子上在專心打遊戲,好像真的不走了。
方缇安心地上了床,鑽進了被子裡,聽着遊戲僅僅一格的聲音,以及地闆上不停變換的光影,還有湯姆時不時發出的不滿的喵喵聲,心裡覺得很充實,也很溫暖。
幼時離家,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孤獨的一個人,在一個角落裡待着,消化所有情緒。但他内心其實并不喜歡這種空蕩蕩的、無所依附的感覺。
沒一會兒,他就睡着了,連湯姆鬧了一會兒,反複被推開,都跑到門口,趴到自己的小窩裡睡了。
王宇行聽着屋裡屋外一人一貓,此起彼伏的酣睡聲,有些無奈,也不住地苦笑,遊戲裡一次次頻繁“死亡”,多麼輕松,而他在遊戲之外,卻必須要堅強地挺着。
要想抽刀斷情,直接斬斷所有,他應該更絕情,更冷漠,更狠,放下錢就離開,以方缇的為人,龍思齊在這裡,必然會得到很好的治療。
可理智雖然一而再地告訴他,該這麼做,雙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挪不開步。
如果他真的悄悄地推門離開,方缇醒了,發現他不在,那會多麼難過。
即使是想象他那到處找人的小可憐樣兒,王宇行都心酸得不行。
他丢下了遊戲手柄,長歎了口氣,仰頭在沙發上,擡手揉了揉眼睛。
就像吳鶴庭所說,他們的愛注定是彼此折磨,可即便是折磨,兩相虧欠,都好過兩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