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好玩兒?”
“王星星啊,鎖的密碼就是他破開的,拿出裡面的東西他忽然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吼大叫,還要把自己拿過褲衩的手給剁了哈哈哈哈!”
方缇抱着肚子大笑:“我到處給他找刀啊,可我是小孩沒有刀,不然真要他剁一個看看怎麼回事兒!”
“小葡萄!”孟令華不得不闆起臉來,“你要跟好孩子玩,不要總跟他玩兒,你們倆怎麼玩一起去的,他都高中生了,而且你該跟Omega小孩玩,總和他躺一塊兒看小電影……”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方缇捂着倆小耳朵跑出去了。
因為一直找不到傾彈傾炮秘方,且研制不出能對所有水星人有絕對殺傷力的生化武器,孟令華在水星潛行多年,在厄斯軍界政局屢屢受挫,後來封騰沖大舉進攻水星,與王宇行狼狽為奸,又暗中埋伏,導緻巴爾幹一個地方折進去了上百位厄軍将領,都遭王宇行麾下紅昭軍毒手,不是被殺,就是染了重病,以一傳百,以千傳萬,甚至他的唯一至交好友勞倫斯,也身死巴爾幹。
他對于皓南那一番正義言辭“行動綱領”,不屑且不信,等到水星人來到了厄斯,真刀實槍地跟厄軍對戰,孟令華才理解了勞倫斯當年的那句話:“無論我們怎麼說,怎麼做,在他們看來,我們都是侵略者。”
于是面對侵略者,想起雙眼失明的仇,他也動用自身絕學研發了緻使大面積參戰人員腦死亡的k炮,予以還擊方傾總統x槍炮“毀眼”之仇。
很快的,于皓南退了,按兵不動多時,甚至葉桑大王和封騰沖都以為戰争要勝利了,于皓南滾蛋了,可沒想到,半年之後,A軍卷土重來,手攜w炮,再一次反擊!
這一回,孟令華見到了長大後的方缇,也就是方少将,而重挫k炮的w炮,就是出自于方少将的研發,方缇因此而封将。
也許,是對這個孩子難以言說的珍惜,也許,是對葉桑多次不顧人民利益亂轟核武器,以及對封騰沖濫殺王子的憤怒,他決定不作為了,什麼都不做了。
既不跟于皓南相鬥,也不找王宇行報勞倫斯之仇,而是就冷眼旁觀,想看看“A軍到底要做什麼”。
可雖說是看着,卻不自覺地接近那個孩子,以吳鶴庭的身份看着。
于是,看着他在厄斯醫院裡治病救人,救的還是厄斯人;看着他在手術台上暗中結束厄軍臭名昭著将領的性命;看着方缇第一次發情,被王宇行臨時标記……
他很憤怒,盡管他套的身份還是王宇行的死侍吳鶴庭的身份,卻遏制不住地罵他是畜生,罵他不知廉恥,明明當初是二人一起害得方缇被迫離家,王宇行卻還能在大方缇十幾歲的情況下,标記他,甚至後來愛上他?!
王宇行都可以,那我,為什麼不可以?
改變像是一夕之間,又像是多年頑疾,一朝爆發,他不但為方缇改變了志向,甚至,改變了性向。
隻是在一旁“看着”的吳鶴庭,不緊緊滿足于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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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這個手術我能完成。”方缇給就要進入急診手術室的一衆醫護們打氣。
“可我們吳教授還沒回來,而且心瓣結膜這個剝離手術,需要有很豐富的臨床經驗……”
幾個年輕醫師心中惴惴不安,這是一條人命,在他們手中。
“放心,有我小葡萄在,沒有搞不定的!”方缇拍了拍胸脯。
“……你小葡萄,你不叫方缇嗎?”
一邊的醫生奇怪地看着他。
“啊,”方缇心中暗暗懊悔,這是他的口癖,一時沒改掉,“我愛吃葡萄哈哈,才自稱小葡萄的。”
“怎麼感覺這個說法,有些耳熟?”
“好像還有個喜歡吃葡萄的醫生。”
“啊,我想起來了,那個盜賊,偷一卡車藥逃跑的實習醫生……”
“陶雯!”
衆人一齊看向了他。
方缇一怔,調頭就跑。
陶雯是他在醫院的第一個馬甲,因為偷藥事件暴露了,第二次回來,幹脆就叫方缇,反正仗着這名在厄斯還沒有打響,就算跟水星那個少将重名,也沒人能想到他竟然敢用原名,結果,卻因為“我小葡萄……”暴露了。
那些醫生叫着:“水星人!那是個水星人!”
方缇跑得賊快,可一擡頭,看到牆上挂鐘,時間卻到了,那個躺在床上的患者,還等着他做手術。
兩相抉擇,他轉頭往回跑,而那些奉命來抓他的醫院保安看到他忽然沖過來,正吓得不敢動時,他一記冷嘯飛出,凍了一走廊的人。
方缇獨自推着被全麻的患者進到手術室裡,一個人哭咧咧地亂中有序地完成了心髒瓣膜病損清除術,而且手術很成功,可把患者退出去送到加護病房後,他就消失了。
“孟總,孟上将!醫院有敵情發生!”
“敵軍枭首方缇,窩藏在我醫院當中!”
内部通訊一響起,孟令華連忙接通:“他幹什麼了?!你們對他做什麼了?!都不準動!”
“我們沒動,他把我們都凍上了,還把一患者推手術室裡,自己做完了手術,現在患者都清醒了……”
“他人呢?!”
“不知道,現在我們的人都很恐慌,方缇很危險,是敵軍恐怖分子,頭号恐怖分子,他很可怕……”
“都不準動他!”
孟令華換上了吳鶴庭的外衣,就在醫院裡到處找方缇。
好在作為阿波羅戰隊方總的得力幹将,很快,方缇就告訴了他自己的藏身地點。
孟令華将存放保潔用品拖布抹布的小儲物間的門打開,看到了抱着雙膝,坐在小闆凳上的方缇。
“你怎麼藏這兒了?”
方缇擡頭,門縫的一道白光打在他的臉上。
“他們都很怕我,說我很危險……我就把我關起來了。”
吳鶴庭啞然失笑,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拽了起來。
推開門,牽着他往外走。
“啊?這樣行嗎?你給我個頭套……”
“不用,”孟令華搖了搖頭,“這醫院你可以橫着走。”
“我就算豎着走也隐瞞不了我是小葡萄的事實……”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孟令華轉過身,低着頭,看着他蓬松的發旋兒,大大的眼睛,這醫院沒人敢動你。
這醫院可以直接送你。
後來,葉桑與封騰沖再次找到他,要他研制傷害水星人眼球的武器時,他怒而拒絕了,從此音訊全無。
隻要他想,沒有人能找到他一片衣角。
他跟着方缇,東奔西跑,一起救治了被曾經的同僚殘害眼球的玫瑰兒童,去良鄉,看到了于皓南李若希在保衛厄斯糧倉,去安全屋,看到了那麼多被運送過來由A軍保護的老弱婦孺,看到了厄斯的希望,進步大學生阮崎志;在首都,看到了水星鸢将難民轉移……
他不信于皓南,可他信方缇,而方缇信任于皓南,他便也選擇信任了于皓南。
他發現自己原來真是“不為而治”,什麼都不做,反而厄斯痼疾在一步步根除,葉桑王朝被一舉推翻,一切,朝他期待的方向發展。
隻是,西菻大戰決勝後,方缇失戀了。
孩子悲傷難過痛哭流淚,都是默默的,躲着别人的。
可一次次洗過後的臉還濕乎乎的,就走出房間強裝沒事,終究不是辦法,從冬天到夏天,孟令華見到太多次方缇偷偷流淚的樣子,他不住地心疼,沒辦法再忽視,隻得問他。
“我已經知道湯姆是誰了,那個你從西菻救出去的人。或許,你可以暫時把我當一個不是你下屬,而是你朋友的人,跟我聊一聊,你心情能好些。”
“能嗎?”方缇看着他。
“你試試,我保證你對我說的話,我聽完就忘。”
方缇猶豫了,傾訴這件事,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他習慣自己消化情緒。
但失戀很痛很痛。
“我很想他……”方缇剛一啟齒,就紅了眼眶,“可他跑了,還是跟着……别的Omega跑了。”
醫院樓下,石榴花架,孟令華聽到這兒,閉上眼睛,忍不住好笑。
“跑了就跑了,沒什麼大不了,男人有的是,不但在水星,就是在厄斯,你依然是個年輕漂亮,非常有吸引力的……”
“可我喜歡他,”方缇執拗地說,“你不知道,他有多漂亮。”
“……”
孟令華見到的都是湯姆,而十七歲的王宇行,他是見過的,在厄斯審美裡,都是清秀可人,“小白臉子”,在水星遍地莽漢Alpha的情況下,王宇行的确長得就獨樹一幟。
“還能就看一張臉啊方總?”
“還有他的頭發,金毛,”方缇深沉道,“你都不知道,有多柔軟,多麼好摸……”
他擡起手,又無助地放下,按到了坐着的椅子上,嗚嗚地哭着,好像因為此刻或者以後,再也摸不得了,而深感遺憾。
孟令華仰起頭,簡直笑了:“你這擇偶标準啊,簡直可笑,像買寵物似的,臉好看,毛好摸,這就完了?”
“還很可愛,”方缇吸了吸鼻子,小聲說,“王星星……真的超可愛的。”
“……”
孟令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最怕的,其實就是“可愛”。
因為他就是在一次次覺得方缇可愛後,不知不覺地淪陷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恨自己不可愛,現在這張皮,是為了躲過水星一次次面檢,而一比一整容來的,他當時灰心喪氣,選擇臉孔時根本不考慮美觀,吳鶴庭的皮,并不算帥,而孟令華的皮,才需要他用人/皮面具來重現了。
方缇還在為失戀而難過,孟令華卻摸着自己的臉,考慮要不要重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