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王宇行。
“我有一個大膽假設,”陳瑤真道,“如果孟令華和王宇行是一夥兒的話,現在孟令華就藏身在王宇行那裡,也未可知。”
“恐怕不是,”李西彤道,“這孟令華從水星返回到厄斯之後,隻幹了一件事,那就是研制開發了k炮,并運用在戰場之中。當時k炮生化武器一出,我軍大部分先遣軍死于k炮之下,于總都萌生了打道回府的念頭,是方缇臨危受命,加急趕制出了w炮,将它混入k炮當中,使得厄軍将領人人自危,不知道手裡的k炮是傷人還是傷己。而這個做出混淆軍備的人……”
“是方缇,”李若希道,“我記得他首次升星就因為這個。”
“是,”李西彤有些言辭閃爍,“反正,孟令華跟王宇行不是一夥兒的。”
他這話說得有些奇怪,很笃定,但沒有論據似的,陳瑤真和鐘曉初對視一眼,都沒再問下去。
“他有所隐瞞,”陳瑤真道,“好像不願明說。”
“這個李西彤,跟方缇同屬醫藥科,關系親密,不是咱們能比,”鐘曉初道,“若希,我建議你跟他私聊,或者問方缇。”
李若希點了點頭,疑惑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們像是跟他們也有隔閡,當然,我就算了,我是有原因的。”
陳瑤真和鐘曉初都笑了,這些彎彎繞繞,拉幫結派的事,其實李若希看不透,在他看來,誰都是朋友,都是戰友。
“若希,你猜我為什麼被大飛提了上來,”陳瑤真問道,“在詠雲走了之後,我才有機會出現。”
“嗯?”李若希不解。
“因為他不讓你看到我。”陳瑤真道,“我們在新兵營不是一個宿舍,但我是前十名,于總出師的時候沒點我,是看我跟梁詠雲親近,而等到他看不到時,梁詠雲也不讓我上前,在你面前表現。我知道你們屬于堂兄弟,從小一起長大,我雖然……心裡也很多怨怼,但也沒辦法表現。”
鐘曉初道:“我也是這樣的,當時同屬醫療兵,周旋和龔玥凝都被于總點出去了,我也在名單上,但我拒絕了,自告奮勇想跟你出師,結果梁詠雲說不需要兩個Omega副将,要空懸一位等Alpha補全,最後,就是大飛來了。其實……其實我覺得我能力不弱,同屬醫療兵,我是李西彤、方缇的同校校友,我也是前十名啊。”
李若希内心很是震驚,他們雖然說得婉轉,但他聽了出來,這幾年他的眼裡能給他出力的似乎隻有詠雲和大飛,而Air别的戰士都沒有太過突出的表現,可如今聽到内情,才知道是詠雲拒絕了他們的出現,遮蓋了他們的光芒。
這當然是不對的,但他沒有觀察道,可這兩位如今是大飛舉薦來的,說明他早就看出來了,抱團傾軋,軍隊霸淩,是從來都有的,可作為上級,他不該耳空目盲,任其發生。
而詠雲自己,現在又在哪兒?
李若希回到了房間裡,在紙上寫出了他們所有的人名,開始分析他們的關系,像他這種生來智商不高的人,要想做推理的事,隻能用更多的時間和更多的心力,可他不怕苦,不怕累,就坐在座位上埋着頭,縷清思路。
“李若希睡哪兒了?”
走廊裡響起了一道沉悶的男聲,以及來回奔走的腳步聲。
李若希立刻丢下了筆,撲通一聲跳上了床,趕緊鑽進了被窩裡,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在裡面。”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兵給引的路,于皓南找到了他的門,伸手扭動門鎖,大步走了進去。
李若希後悔沒有反鎖門,他從回到卧室裡就開始了他嚴肅缜密的分析,根本沒注意到時間已經過了淩晨。
于皓南打開門的一瞬間就看到被子裡那個人輕微地打了個激靈,他也不拆穿,隻是信步走到桌前,拿起了那張紙,低頭看了看。
低沉的笑聲随即而來,于皓南捏着這張紙,肩膀微微顫抖,笑個不停。
将他們所有相關人名都列到一張紙上,然後拿筆在下面不停畫線、畫點點,就能發起詛咒,讓他們通通現身嗎?
真是李若希一思考,他就忍不住發笑。
李若希聽到笑聲已經睜開眼睛了,正生氣無言地看着他,等到于皓南丢下那張紙,他又趕緊閉上眼睛,雙手緊緊地揪着被子。
笨得可愛,于皓南歎了口氣,伸手進被子裡,準确無誤地抓住了他的一雙腳踝,開始往下拽。
“幹嘛?!”李若希立刻伸腿猛蹬,可雙腳打不過他的雙手,瞪大眼睛時,他已經仰躺在于皓南的身下,雙手剛要同時舉起,準備襲擊時,于皓南雙腿上屈,壓住了他的兩邊膝蓋,同時雙手按住他的手腕,放在他的臉側。
“好久沒做了。”于皓南從上至下看着他。
這句話像是惡魔低語,多麼熟悉,以前多少次分離再次相聚,于皓南都會對他說出這句話,下一句便是簡短的命令,比如,聽話,快脫。
他們結婚後的房子,李若希選址在航空局的後面,那兩年于皓南幾乎常住航空局,為了制造水星鸢,而李若希心疼他來回奔波,都是希望他回家睡覺能方便,但是,于皓南顯然對睡覺有不同理解,每次給李若希發信息,就是簡單兩個字:“回家。”
李若希初時覺得挺甜的,雖然他所在的Air軍營距離他們的家要四個小時路程,但每次接收到這樣的信息,他都立刻開車回家,隻是每次于皓南一進家門,都風風火火說這兩個字,快點,快脫。下一句話,便是好久沒做了。
而等到解決之後,往往李若希醒來,會發現他人已經不在了,甚至該有的善後事宜,他也通通省去。
“太忙了。”
他總是很忙。
可今時不同往日,李若希短暫的愣怔後,立刻奮起反擊,雙手雙腿都被制服,他就在于皓南的臉靠近時,用力“咚”的一聲,猛撞向他的頭!
“嘶——!”于皓南側過頭,皺了皺眉,忍過那一陣頭暈目眩,立刻發狠把右手裡扣住的手腕交付給左手一并兇猛地摁住,空出右手來,拍打了一下他的臉頰。
啪的一聲。
“沒完沒了了,讓你幾天了?!你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不知道見好就收,”于皓南低聲恐吓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說完低頭親吻他的唇,一挨上的同時,李若希迅速轉過了臉,躲了開來。
他們從相識開始就角過力,在地上、桌上、沙發上、窗上、床上,倆人都是力氣大的人,但無論多少次較量,都以李若希手腳酸痛、小指頭骨折、下巴重挫以及腳腕腿骨酸軟為結束。
力王血脈沒全傳給他,他根本拗不過于皓南的體重和力氣。
“于皓南,你要敢強迫我,我保證明天Aland在這兒的人全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他眨着眼睛,強制穩住心神,“我保證讓你身敗名裂!”
“我怕你嗎?”于皓南低頭咬着他的唇珠,熱切野蠻地摩挲着他,“分開久了果然傷感情,我讓你再熟悉熟悉我。”
橘子的清香逐漸灑滿了整個房間,李若希被駕輕就熟地翻過身去,可從沒有過的恥辱感襲遍了全身。
他很少說愛他,但行動是一直很激進的,最先表白的是他,最先吻的是他,一味索求到最後的是他,永久标記的是他,決定結婚的也是他。
但最後,他才知道,他做這些時其實并不愛他!
“我要告訴我爸,告訴總統,告訴司令,告訴法官……”李若希使勁推他的頭,拒絕這種淩辱般的全身肆虐,可手腕立刻被緊緊捉住,向下用力彎折了一下,他啊的一聲痛叫,繼續不甘示弱地反抗,“我還要告訴于爺爺,告訴我爺爺,還要告訴方爺爺……”
于皓南聽到他在這兒跟報家譜一樣無助的反抗,隻是想笑,捆住他的皮帶,愈加用力地收緊。
告訴全世界又怎麼了,這是他老婆,他走正規程序娶到家裡的人,他想怎麼樣對待就怎麼樣,這是夫妻之間應盡的任務,他鬧也不好使。
“告訴你弟弟,告訴方缇,告訴你哥哥……告訴盼盼。”
于皓南的動作一頓,雙手扯着往下拽的白襯衫,也停在了手裡。
“哈哈,”李若希譏诮一笑,聽到自己内心被撕裂成片的聲音,“告訴盼盼,你就怕了。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于皓南,最怕盼盼!”
“……你能不能别吃醋了,”于皓南撈起他的腰,将他抱緊在懷裡,像是掬起一汪快要流逝而去的水,“我不是怕他,是沒必要,你現在對我未成年時期的事耿耿于懷,真的很傻……”
他這麼抱着他,肢體糾纏不清,卻像是越來越遠,隔着一道銀河。
于皓南借着窗外的月光,望見了他的眼淚,猶如紛紛飛花落雨,散落在兩腮。
“别哭了,我現在真的很愛你,”他不得不重複這些天幾乎每天都對李若希說的話,“剛結婚的時候,我承認不太走心,總是給你放到後方去,不管是新兵營裡,還是在航空基地冷藏,我都想你别上戰場,别遇上封騰沖。後來……你毀容了,你知道我去到醫院看到你跟個木乃伊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裡多難受嗎?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是在乎你的……”
“……原來都到了那時候,結婚兩年多了,你才發現,你在乎我?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像瘋子一樣笑了起來,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若希!”于皓南不禁頭痛,為什麼越哄越糟糕。
李若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他不再為于皓南哭了,現在隻為了自己,因為自己過去的可悲。
“你能别強迫我嗎?我真的很惡心你,”李若希将被撕開的襯衫合上,努力從他的懷裡挪開,他枕着自己淩亂的長發,抓着被子一角,充滿輕蔑地看着于皓南,“我現在對你是生理性的反胃。”
“……”
于皓南赤着黝黑的上半身,領帶歪在了一旁,坐在床的另一端,沉默着,擰着眉,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高傲的自尊心在此刻救了李若希,他不再用強了,因為沒意思,失去了興緻。床頭打架床尾和,他以為近身肉搏以後,李若希又會像以前,疲憊而幸福地依偎着他的臂彎,甜甜地睡去。
可現在的李若希,用被子将自己全部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