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上将,”方傾淡藍色的眸光,靜靜地望過去,“你,你可以……”
“這事既然是屬于私事,咱就私下再讨論吧哈哈,不急,不急于這一刻。”
于浩海看到要不好,連忙打岔過去,将麥克風拿了回去,強定心神,繼續說道。
“下一位,則是咱們李少将,攻打天水,消耗封騰沖20萬大軍,實屬不容易,繼而奔赴楓城,在那樣惡劣的自然條件下,引蛇出洞,勾出惡賊封騰沖,将他撞碎在楓城海域之上,大快人心!不論戰術戰技,戰法戰功,你帶兵向心力十足,在天水失敗後能迅速鼓舞軍隊士氣,沖殺回去,又智取楓城,功勳卓著,當以連升六星,是為三星中将,用以嘉獎!”
孫舜香一個眼刀看向于皓南,而于皓南似乎沒看到對面似的,在于浩海話音落下之餘,立刻帶頭鼓掌!
國會大廳裡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而丁一劭更是用力拍掌,李若希頓了幾秒當即叫道:“等一下!”
“等一下!”
可似乎沒人聽到,連于皓南都忍不住轉頭,斜睨他一眼,示意他安靜。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要說話!這不對啊!!!!!”
李若希開始發瘋亂叫,國會大廳裡的李茉莉當即出聲道:“各位!聽李少将有話要講。”
“楓城作戰計劃書不是我拟定的!”
“是!”于皓南急于給他使眼色,讓他閉嘴。
“你傻嗎?”他用口型問。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李若希拿起一本厚厚的裝訂的計劃書,“這一本,是我寫的,上面有于皓南的标注和批示,但因為容錯率低和太笨、太慢,他根本沒采用,而這一張紙……”
他拿起一張草稿紙,上面是于皓南畫的山脈坐标還要分兵布陣:“是于皓南的作戰書,楓城戰役的難點在于把封騰沖引出來,而作為誘餌的厄斯将領許禅與賀明,他們根本不是我能調動的人!”
“這件事吧,于上将有提到,不過他也确實是借鑒了你的作戰書……”于浩海開始閃爍其詞,這件事他和于皓南早就通過氣。
“我到了楓城不過三天就開打了,前期準備都是李若希做的,”于皓南道,“我那份計劃書非常簡陋。”
“我可以實時掃描過去,讓大家看,”李若希道,“允中将,您也說過,于總這份計劃書用兵神勇,智計無雙。”
允中祥被直接點了姓名,當即表态:“的确如此,我們李總,絕不是貪功之人。”
于皓南望着他,不禁眉頭緊皺,又在搗什麼亂?!
“你們夫妻連一起打仗,這個,也不用算那麼清楚,”丁一劭在那邊頻繁給李若希使眼色,“不管怎麼說,封騰沖死你手裡,也不是在他手裡,給你你就拿着呗!”
“我雖然殺了封騰沖,但也不過就是左前鋒的效用罷了,”李若希雖是自嘲,可态度十分堅決,“不是我的,我堅決不要!”
于浩海連續被重創兩回,都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了,還是劉赢在一旁作為副司令,連忙搭話道:“離秋季點兵大典還有三個月,大家從長計議,論功行賞,會後在經調準公示,在此不贅述了,咱們接着往下議。”
會議一結束,于皓南李若希立刻吵起來了,孫舜香連忙揮手大家快走,可都跑出走廊裡,還是聽到了他們的隻言片語。
“給你戰功你就拿着,幹嘛非不要?!”于皓南吼道,“我已經是大帥了,接下來再立多大軍功都很難升星,給你卻能再升三級,你是不是傻?!”
“我需要你賞我嗎?!我會自己掙!你于皓南今天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讓我大開眼界,”李若希無語道,“難道軍功是你種的南瓜嗎,你想給就給,想分就分?!”
“楓城戰役你也确實做了很多先前準備,都往手指甲縫裡插針了,這份軍功給你也不虧,我都和我爸讨論過了,你何必非要拒絕?!”
他甚至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我已經知道了,孫舜香他們趁我不在欺負你,你升六星就跟他平級了,你還怕他嗎?你欺負回去不就行了,我保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滾蛋!”李若希将他伸過來的大頭推到一邊去,“于皓南,我不需要了,你明白嗎?你想想,今天方缇為什麼拒絕回家。”
“我一會兒抽他去!”
“是你不懂!”李若希眼眶亂晃,指着他的手指打顫,“我們是人,不是東西,不是你們捅了一刀再貼個膏藥就能好的東西,我們是人!”
他轉身開門,拂袖而去。
于皓南憤怒得用力拽了拽領帶一頭,将它整個抽出,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你是人,是什麼人?
你根本是個人妖!
小人妖要當人了!簡直翻天了!哄都哄不好了!
他的耐心全部告罄,氣得指節骨咔哒咔哒作響,恨不得把李若希的胳膊腿兒全部掰折了,扔到椅子裡,或是桌上。
他心中暗暗發誓,再多一句,他都不會哄了,敬酒不吃吃罰酒。
當天夜裡,李若希宿在Air醫療兵宿舍裡,故意跟七八個戰士合住,以防被人半夜鑽到被窩裡。
可就在當晚,騰達飛緊急來電,要他速速穿衣。
姚易琛被抓住了。
他從床上蹦下地,披上軍服甚至拿着槍沖出去了。
到了校場後面,于皓南孫舜香張吉惟三人坐在對面,嚴守義已經被五花大綁在柱子上,小剛子在一邊李西彤的懷裡,正哭着哇哇大叫!
“爸爸,爸爸!”孩子張開雙臂要往李若希面前跑,又回頭指着姚易琛,表情又害怕,又委屈。
“西彤,你可以把孩子抱下去嗎?”李若希問道。
“嗯!”李西彤點了點頭,把孩子抱走了。
“爸爸!”孩子凄厲地叫着。
不一會兒,騰達飛允中祥以及袁艾青梁孝铮,都被他們叫出來了,就站在這裡。
于皓南面如寒冰,望着他們搬來的這些救兵。
“袁艾青,你和梁孝铮回避。”
“那不能,”梁孝铮笑道,“我們都是督導組的人,你專門請來的。”
“血濺你們身上,可别怪我不文明,”于皓南道,“而且你們該清楚,軍隊的事要内部解決,軍法大于刑法。”
“是,我們隻是起到一個旁觀作證的作用,”袁艾青道,“您請。”
于皓南看向李若希:“李總,你來說,他是誰。”
姚易琛一聽,立刻望向李若希。
“嚴守義,”李若希道,“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你可以去問範大帥,我已經把嚴守義偷來厄斯的事,彙報給了他。”
于皓南微微一愣:“為什麼不彙報給我?我是遠征軍第一總指揮。”
“因為給你,就是現在這樣的結果,”李若希站在嚴守義的身前,“你想怎麼樣?”
“我想審他,可以吧?”
于皓南透過他,看向嚴守義:“我說咱們航空局怎麼天降奇才,這麼久才被我發現,原來是你,嚴守義。”
“……我知道我跑不了,”嚴守義還沒從剛剛李若希直呼他姓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我所作所為,都跟李總沒有絲毫關系。”
于皓南嗤了一聲:“回答我三個問題。第一,你冒名頂替的人是二星少将姚易琛,那姚易琛本人,現在在哪裡。”
李若希聞言微微吃驚,轉過頭來,也看着嚴守義陌生又熟悉的臉。
他還以為不過是冒名頂替,沒想到是借用人/皮。
嚴守義回答不上來。
“第二,”于皓南接着道,“你是怎麼混過來的?誰幫了你。”
嚴守義嘴唇動了動,依舊回答不上來。
“第三,孟令華現在藏身何處。”
大家同時睜大了瞳孔,一齊看向嚴守義。
原來孟令華沒死,這麼說,孟令華這一甲級要犯,跟他有關系!
嚴守義咬了咬唇,忽然凄涼地笑了。
他執着地望着李若希,說道:“我想全都說給你聽,行嗎?”
“行。”李若希轉過頭,“讓我一個人審。”
“不行,他對你……”
“是,他一直愛慕我,從始至終,愛我一個人,”李若希揶揄地看向于皓南,“所以我審他,他能說實話,不對嗎?”
他如此尖銳,讓衆人都是一愣。
于皓南眉心微蹙,想要說話,孫舜香卻低聲湊了過去:“于總,孟令華要緊。”
于皓南握了握手心,瞪視着嚴守義,不得已,才必須讓出了地方,留給這二人。
黑漆漆的房間裡,隻一盞明黃色的燈。
二人對坐,嚴守義低下頭,不禁痛哭流涕。
“……我沒想到你還願意幫我。”
李若希将紙巾遞了過去:“這世上你也許對不起很多人,但裡面沒有我。老嚴,坦白從寬,全告訴我們吧,孟令華害死了太多人,我們不能放過他。”
“嗯!”
嚴守義開始了他的講述,而事情的起因,當然,繞不過那個掉落在海裡的水星鸢。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手腳?”李若希在他點頭的那一刻,低頭深深地歎息。
“我以為是孔鐘,他在誘降我,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就是孟令華,他騙我,說隻要打碎了水星鸢,就能讓我更接近你,去到Air,去到你的身邊,我,我……根本經不起這種誘惑。”
他又把他無罪釋放後流離失所,各處流浪,最後混進航空局裡,遇到孟令華的事都一一說了。
“他混進了航空局,是裡面的醫生?!”
“是,軍銜還挺大,醫術相當好,不過他見我時都以孟令華的真身,我不知道他又扮演了誰,隻是,我太想來厄斯了,不得已,才跟他互換身份,一起來到這兒……”
一步錯,步步錯,等到嚴守義交代以姚易琛的身份成功混到他的身邊時,孟令華早就跟他失去了聯系。
隻是,大錯已經鑄成,将孟令華換了回來,使得k炮橫行,A軍損失慘重。
“若希,我這次沒有生路了,你千萬别想着救我,真的,沒必要……”嚴守義哭道,“這段日子養着咱們的剛子,還有小蜥蜴金花,建造着咱們的水星鸢飛行器,我很開心,這段日子的每一天,都彌足珍貴,我是真的不配,得到你的信賴……”
李若希低着頭,沉默不語,半晌,他靜靜地流淚了。
時光真是很神奇的東西,能讓人與人之間,有了感情,羁絆,以及抹不去的記憶。
“若希,别為我哭,不值得……”
嚴守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這一動,腳铐和手铐都發出了丁玲桄榔的聲音,外面的梁孝铮立刻閃身進來,沒等按住,嚴守義撲通一聲,卻跪在了地上,痛哭出聲。
“孝铮,接下來,他會怎麼辦?”李若希擡起頭看向他。
“押送水星,帶回審問、審判,”梁孝铮道,“……如果于黑子不攔住的話。”
他現在的罪行足以格殺勿論了。
李若希站了起來,疲憊地向外走,身後是嚴守義大吼出聲:“若希!别求他,我死不足惜!”
“若希,若希!”
他走到了于皓南的身前,低着頭,像是失去了靈魂。
“你養虎為患,縱容他到今天!”于皓南手裡盤着破軍短刀,“你該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負責捉拿孟令華,”李若希道,“你能先别殺他嗎?他是我兒子小剛的爸爸。”
“……這都叫什麼話,”于皓南眉頭緊皺,閉了閉眼睛,“給我打包行李,立刻出發!”
李若希回頭,望了望梁孝铮,還有袁艾青,他們明天就要出發了,坐着水星鸢回去,嚴守義,應該是他們此行拿下的最後一個要犯。
他又回頭,不安地看了看于皓南。
他隻想嚴守義能夠回去,接受法律審判,槍斃也好,坐牢也好,隻是希望他不要現在死,至少,不要死在他的面前。
袁艾青和梁孝铮也要動身出發了,沒想到臨走之時,還有這麼一個重刑犯要押解歸案。
夜深人靜,于皓南來到了嚴守義被關押的地方。
“我就知道,”嚴守義笑了笑,“你一定會來。”
“我等這一天也很久了,”于皓南刷刷兩刀,将他的手铐腳铐都打落在地,“老嚴,你曾經問過我,刀,是不是真的比槍快。”
“你是習慣吹牛的,”嚴守義笑道,“難道你還敢讓我試試?”
“我這輩子就沒什麼不敢的事。”
于皓南将兜裡一把槍上了膛,扔到了對面,嚴守義啪的一聲接過,低頭一看,是李若希的那把随身槍,精緻小巧。
他立刻打開槍膛,看看有沒有子彈,又啪的一聲合上,眼裡冒着兇光,看向于皓南。
“來吧,别說我不給你機會,”于皓南喊道,“就看誰更快!”
隻聽話音未落,槍聲陡然疾響,砰的一聲,震碎這深夜的甯靜!
隔壁房間的梁孝铮和袁艾青連忙起來,推門進去,隻見外面原本把守的Aland和Air士兵一個都不見,而嚴守義被割開了喉嚨,掙紮在地,雙瞳圓睜,如噴泉似的一汩汩吐血!
“好懸沒打着我。”于皓南閃身避過,身後一顆子彈,直直地插進了牆壁之中。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袁艾青忍不住質問出聲,而梁孝铮走過去,連忙試探嚴守義的鼻息,最終,搖了搖頭。
他在掙紮痛苦與不甘中,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于皓南擦了擦短刀上的血,跳上了車,迅速趕上了大部隊。
坐在去往西菻的飛機上,李若希仍舊坐在他的左邊,隻是一直頑固地往下看。
而在他的身旁,于皓南觸手可及的,就是他漂亮的長卷發,栀子花香味甜美,逐漸彌漫到了全身,讓他頓感身心舒暢。
于皓南往後倚靠在座位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品味着夫人的香氣,感到身心的放松。
……真是快要累死了。
“看什麼看,看這麼久,”隻安靜待了一會兒,于皓南便動手動腳,薅住了他的頭發,逼迫他轉過臉,“外面有什麼啊,一直看……”
他忽然發現那顆左眼睑下方的小淚痣也回來了,在李若希的臉傷完全好了以後。
這種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一陣繃硬,硬得如鋼,他立刻俯過去,急切地親吻他的痣。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響徹整個飛機駕駛艙。
“誰啊,打蚊子啊?”
廖成北被驚醒了,左右看。
“裡面呢,”中其志低聲笑道,“又挨了一下。”
……于皓南摸了摸發熱的臉側,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松開手,仍舊狠狠地抓着李若希的頭發。
他準備以後一句好話也不哄了,他本來就不擅長來軟的,但要是來硬的,縱觀水星厄斯,沒人硬得過他于皓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