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承毅又被你丢在醫研所了,你這來回來去,總是不愛帶人的毛病,得改。”
“像你,”方缇道,“獨慣了。”
于皓南笑了,每次方缇這麼說,他都有些無奈,可也有些高興,基因裡的相似處是難以更改的,比如倆人都比較不修邊幅,比如倆人都專注事業。隻是,今天的笑容,有些勉強。
他揮了揮手,讓方缇去吃飯,先好好休息。
“我二嫂呢?”方缇左右看,平時這兄弟倆說話,李若希都在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聽着,偶爾插兩句嘴。
“跑了。”
“啊?!”
于皓南低頭擺弄文件,沒有想繼續展開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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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李少将跑了?”方缇倆手握着白白的饅頭,非常震驚。
“簡直是……卷款跑了,”孫舜香在一邊歪着坐着,有些怕風,身上披着一個羊毛絨披肩,“發現我們的夥食變差了嗎?”
方缇低頭看,一菜一湯,一葷一素,都是家常菜,外加倆大饅頭,給他這方少将接風洗塵感覺像是有些捉襟見肘。
“不會吧,二嫂不是貪财的人。”
“這倆月安全屋的賬單,你知道花費多少,”孫舜香道,“他管殺不管埋,管救不管治,擡腳一走,就沒他事了,我們軍隊夥食标準直線下降。”
“那讓他回來,交錢再走。”
孫舜香卻不接茬了,半響,說道:“走了才好,不然還不知道要惹多少事,這一仗于總跟封騰沖對轟了,又搞些人偶出來,看了于總心煩,幾天都食欲不振了。”
“那殺了嗎?”
“殺了兩個了,都是男的。”孫舜香道,“你說奇怪吧,這封騰沖還真成同性戀了。”
方缇低頭吃着飯,明白了二哥悶悶不樂的原因。
“那李少将去哪兒了,知道嗎?”
“水星鸢落地過卡紮菲,他弟弟那裡,再就下落不明了,”孫舜香道,“于總再沒找過他。”
那麼驕傲的人,被這麼當衆甩了一次,怎麼可能再去追。
孫舜香覺得這段日子平靜不少,雖然他們的戰況越發激烈,剛剛這次對戰險象環生,好在于皓南力挽狂瀾,再一次穩住了局面。
“小葡萄,我聽說你傍上了大款。”
“啊?”方缇咬着饅頭,睜大了眼睛,“什麼啊。”
“别想瞞我,”孫舜香雙手攏着披肩,跷在膝蓋上的腿輕輕點着,紫色眸光晶亮,“湯姆,對吧?”
方缇此刻隻想把範承毅給好好教訓一頓。
“也沒有了,是朋友。”
“朋友,”孫舜香看着他手腕上的粉紅色細帶腕表,“RICHARD MILLE,理查德米勒,靈感來自于缤紛熱烈的70年代迪斯科音樂浪潮,每一枚腕表都鑲嵌超過800顆寶石,用奪目燦爛的珠寶藝術和圖騰符号演繹現代優雅獨立女性氣質……”
“啥,啥啥?”方缇低頭看着王宇行送他這個樣子還蠻卡通的表,根本不知道孫舜香在說什麼。
“首都商貿大廈外面電子顯示屏,巨幅海報上,就這麼寫的,還是這一季新款,價值不菲,這你就戴上了,”孫舜香,“好你個小葡萄,還挺會的。”
方缇簡直目瞪口呆,回來的路上,王宇行送的豪車被他鎖車庫裡了,給他的飛機他讓王宇行原路開回去,妥善安置,給他的“雙子之星”寶石項鍊和求愛用的指紋鑽戒,都被他一一封存藏好,就這個粉紅色的腕表,他以為王宇行是看着顔色鮮豔才買來送他,原來,這也是塊名表!
王宇行的愛很熾烈赤誠,像小孩子。因為喜歡你,就恨不得把自己掏空,全部都送給你。
方缇怎麼拒絕都沒用,說不要,他會懷疑是“不夠好”,隻會想法設法去找更好、更貴的,方缇隻得照單全收。
“是假的,”方缇把表往衣袖裡藏了藏,“帶着玩的。”
“不像,那麼亮,”孫舜香懷疑道,“對我你就别掩飾了,我不像你哥。”
方缇狐疑地看着他。
“湯姆,是雇傭軍首領吧?”孫舜香小聲問道,“老崔說他那個貨車是防炮彈的山路運盤車,幫你送藥的。而那個廢舊的倉庫,你用來屯武器的地方,也是他的吧?”
方缇隻得點頭,苦着臉道:“别告訴我哥,就說是……朋友,生死之交。”
二哥想事很直男,方缇之前的報告裡這麼寫了,是在醫院時救下來的朋友、結交的摯友,于皓南就信了,行走江湖,誰還沒有個過命的兄弟。
但孫舜香不同,他從範承毅那裡打聽得更詳細,早就等着在這盤問他了。
“我知道,”孫舜香歎了口氣,“按我的想法,這雇傭軍就合該咱們利用,雖是黑白兩道通吃,不是好人,但隻要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就該為我所用。現在可好,那位爺,就因為他們吸毒,一道命令下來,從此Aland杜絕跟雇傭軍來往了,簡直自絕财路。”
方缇才知道原來對雇傭軍,孫舜香和二哥意見不同,但他作為副将,也不得不聽那位爺的話。
“湯姆是很有錢嗎?”孫舜香的紫瞳一瞬間發亮。
“……嗯。”與其狡辯,逃不出他的火眼金睛,方缇隻得點頭。
“是追求你嗎?”孫舜香問道,“你們是什麼關系?”
“朋友。”方缇略過了前面的問題,不然,他沒法解答手表的來源。
“繼續釣着他,”孫舜香道,“這時候正是他願意為你放血的時候,千萬别答應他。”
“……嗯。”
“哎,你真的喜歡袁艾青嗎?”孫舜香抱着手臂,疑惑地看着他,“說實話,你這小孩不像是會喜歡袁艾青那種書呆子。”
“……喜歡啊。”
内心萬馬奔騰,可事到臨頭,隻能再把可憐的艾青哥哥搬出來,不然一旦湯姆進入“擇偶”标準裡,到時不但孫舜香,隻怕二哥也會好奇湯姆。
到時倆人揭開湯姆的真面目,看到裡面的王宇行……
方缇簡直不敢往下想。
孫舜香雖然還是不大信,但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他也不能再深入,因為從水星那裡,方缇和袁艾青是“正式過訂”,雙方已經訂親了。
“那你要小心點兒,别惹毛了他,”孫舜香探過身子,好奇地問方缇,“那除了給你好吃好喝,名車名表,有沒有……”
他的手指向前伸,撚了撚:“錢。”
方缇這才明白,孫參謀陪他吃飯的真正意圖。
可想了想安全屋裡亟待拯救的患者,以及越來越多降落厄斯的A軍,他掏出了自己的錢包。
裡面是跟王宇行分開時,被他塞得滿滿登登的金葉子,以及一張黑色面額巨大的卡。
自從丁一翼那邊亂印貨币以後,厄斯發行了幾款最新防盜貨币,但因為丁一翼的人已經完全滲透進了鈔票制作銀行,所以通貨膨脹的情況厄斯仍舊沒法有效改善。
金葉子是一種實體貨币,也是目前最不會貶值的一種輕量金子制成的通用貨币。
“這個卡得我本人去取才有效。”
“那就你取,”孫舜香掏出自己的錢包,拿出一張卡,遞給了方缇,“轉我這裡就行了。這是Aland公賬的卡,我會給你出具明細。”
方缇搖了搖頭,他知道孫舜香不是貪污公款的人。
“小葡萄。”孫舜香摸了一把他的臉,感慨他是長大了,越發漂亮,也越來越迷人了。
就像青羚爺爺說的,這是唯一一個會“看好小錢包”的孩子。
“做好安全措施,别懷孕了,那個……湯姆,也是個Alpha,我聽說歲數還不小。”
說完這話,他咬了咬唇,心裡有些不落忍,方缇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可這種感受,隻一瞬間,便被冷漠和強勢所掩蓋,稍縱即逝。
現在哪裡都需要錢,眼瞅着十幾萬大軍,都快吃不上飯了,何況還要救助那麼多災民。
“嗯。”方缇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