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缇松了口氣,連續閉關多時,終于拿出了應對武器。
“對了,你從哪兒撿的梁詠雲,你去盤刹了?”
“沒有啊,他打電話給我了,”方缇道,“他當時負傷了,就在祖靈市。”
于皓南嗯了一聲:“你這地方是我千挑萬選的,非常隐蔽,非一般情況下,不能讓外人進來。”
方缇心裡微微起疑,二哥懷疑上了梁詠雲。
“還有,這個……傾炮,絕對不能宣揚出去,對外就說,你們什麼都沒研究出來。”
“啊?”
“這不是邀功的時候。”
“不是,我是想,這東西我們都造了一噸了,不往外發嗎?梁詠雲說,丁大頭那邊武器都沒了。”
“絕對保密,一個不給。他都當工資發給雇傭兵了,我能給他?”于皓南道,“對你二嫂也别說實話。”
“二哥……你為什麼總騙他。”
“你當我願意?不騙不消停,就是騙了,現在還要跟我鬧離婚,”于皓南倚靠在桌子旁,向後仰了仰頭,有些疲累,“你一會兒幫我哄一哄。”
“這個真沒法哄,”方缇道,“也許道理他懂,但感情上,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我都跟他說了,那天,就算你在太古裡被核導彈轟炸,我都不會去救你。”
“好好好。”方缇點頭。
“所有無畏的犧牲,都不該犧牲,他怎麼就不懂呢?”于皓南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走了!”
“二哥,”方缇追上去,“我在醫院潛伏的時候,咱們的人去治病,手術費都是我墊付的。”
他轉身去找自己的包,掏出一沓白花花的費用單。
“你幫我報/銷一下……”
“你墊付的啊?”于皓南看着他,想起爺爺青羚的話。
家裡三個孩子,就方缇一人會搞錢。
“是啊,這裡每一筆賬我都記得清楚,特别是你的參謀長孫舜香那一筆手術費,要求無痕縫合,特别貴……”
用的都是王宇行vip包年尊貴療養院整整一年的退費,已經被方缇墊付A軍醫藥費,用得所剩無幾。
“沒有。”于皓南看着他。
“二哥!”
“真沒有,”于皓南轉身就走,“你問盼盼要吧,他老公會印錢。”
當晚于皓南就要帶李若希回去,拒絕了他“陪着副将養傷”的請求,認為沒必要,而李若希剛要争執,于皓南便伸手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倆人膚色差明顯,而李若希很虛弱,情緒也很不好,當方缇讓哥哥别這麼粗暴,幹脆讓李若希留下時,于皓南斷然拒絕。
“你幹嘛這樣,”方缇皺眉一直勸着他,“現在放他離開,等過段時間想通了,可能就跟你和好了,現在他在你身邊不開心……”
“不行,”于皓南道,“那樣我不開心。”
而他不開心,就會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他就像拖着一個麻袋似的,把這段時間瘦得堪稱嶙峋的李若希拎到了車上,帶走了。
現在他們的駐紮地就在首都和西菻兩邊跑,這一夜,他們宿在西菻警戒線以外的郊區軍營。
于皓南給騰達飛下達了“三天不回來,自動開除軍籍”的警告,第三天的傍晚,騰達飛風塵仆仆,終于從太古裡趕了回來。
臨時會議室門窗緊閉,裡面坐滿了Aland的人。
騰達飛環視一圈,沒有見到李若希身影。
“我要求見一下我的主将。”
“你有什麼資格提要求,”于皓南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三天時間,你超時了。”
“我不知道你們停在西菻,還去首都白跑一趟!”
騰達飛望向于皓南,深知自己違抗軍令,調兵太古裡,已然犯下大罪,這時候又被夜間審問,隻怕兇多吉少。
罷了,事已至此。
“Air損失多少?”于皓南問道。
“太古裡一役戰況慘烈,當我聯系上丁總準備支援時,他直接讓我停兵在淦萬以南,沒有靠岸,所以目前沒有損失。”
“可那是丁一翼聰明,不讓你去,”孫舜香道,“不是你主觀意識上的不去冒險,對嗎?”
“是,不用在這摳字眼,”騰達飛冷聲道,“就是我一個人要去的,跟我主将也沒關系。”
“騰達飛,你忘恩負義,”孫舜香紫色眸光微閃,“如果不是我跟于總去賭場找你,讓你重進軍營,你現在是什麼東西?!”
“比你有人情味的東西!”騰達飛道,“你們是不是忘了,Also出自Air,他們又是同胞兄弟!那是真正的兄弟連,類比曾經的Art和Air,Angel和Aha!一方有難,另一方支援,又何錯之有?!”
“你違抗軍令,罔顧戰士生死,拒不上報,一再強詞奪理,”于皓南道,“就不用再跟你廢話了!”
騰達飛面色發青,神情凝重,早知從降落厄斯到現在,因為“違抗軍令、貪污腐化、搶奪民女、意志不堅定、投靠厄軍”等等罪責,而被于皓南軍法處置的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丁一翼更是囑咐他,要他回來時一定要李若希在身邊護着,可是,他疲于四處奔波,找尋A軍下落,中途沒有跟李若希聯系上,而等到了這裡,于皓南又連夜審他,身前身後都是荷槍實彈的Aland軍團,根本沒有李若希的影子!
原來,于皓南已經做好了打算,那就是兵王斬兵王!
“我要見若希!”
于皓南擺手道:“中其志,南不悔,把他押下去,軍法……”
“你敢!”
李若希從外面用身體猛地撞門,一下兩下三下,那生了鏽的鐵栓門插,還真就被他硬生生給撞斷了!
“于皓南,你敢動我的人?!”
李若希闖了進來,身上穿的還是一套純棉睡衣褲,踩着拖鞋。
他怔怔地看着被中其志和南不悔押着雙臂向後的騰達飛,簡直心神俱顫!
“詠雲,你認識總統曾經的一個副将嗎?叫什麼……燕中南。”
“沒聽說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總統不就一個副将,白玉林白将軍嗎?”
“哦,于皓南提了一嘴,說燕中南死在了瀛洲雪地上,莫名其妙的。”
可就在剛剛,他躺在床上似睡非睡時,梁詠雲給他打來了電話。
“快去救騰達飛!”
梁詠雲的聲音凄厲,聽起來寒毛直豎,簡直渾身都在發抖。
“那燕中南是總統副将,因為夥同範恒滿刺殺于總司令,被軍法處置了!當時二選一,總統看在範将軍年紀小的份兒上,最後選了他,燕中南就在雪地裡,被于總司令一刀刺死,鮮血滿地……!”
李若希看了看床上空蕩蕩的右邊,于皓南這麼晚還沒有回來,他連忙趿拉拖鞋跑了出去,果然看到遠處的會議室裡還亮着燈!
“騰達飛所作所為,全權都是我授意,”李若希聲音顫抖,“要罰就罰我……”
“揮兵三萬人去核爆發之地填坑,這不是一樁小事……”孫舜香提醒道。
“你的副将剛剛已經承認了,是他沒有通報你,”于皓南見他上下穿得單薄,皺眉道,“你回吧。”
“于皓南,我再重說一遍,我與我弟,感情很好,我副将與我心連心,那一刻他的所作所為,就是代表了我本人……”
“若希!既已如此,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騰達飛笑道,“咱們相識一場,到了今天,我都是賺的,沒有遺憾!”
于皓南看向中其志和南不悔,示意趕緊走,倆人一左一右押送着騰達飛出去,李若希上前,緊緊地抱住騰達飛的肩膀,堅決不放!
“我錯了,我錯了!”
他哭了起來,臉頰受傷的地方更是因為激動而發紅,身子因為掙紮和中其志、南不悔角力而不住地打晃,卻仍然拼盡全力抓着騰達飛的軍服,不讓他走。
他朝着于皓南禁不住地哀求:“我求你放了他,放了他,我什麼都答應你,再也不敢了……”
“若希,你不要這樣,我真的其實已經……活夠了……”騰達飛的眼淚直流,隻是雙臂被捆綁住了,根本扶不住他的主将。
沒過多久,李若希便因為痛苦和哀傷,倒在了他的身前。
“若希!若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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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鬧劇在李若希昏倒後,才到了尾聲。
等到将心碎的老婆抱回床上安置好後,于皓南才疲憊地從卧室出來,進到了隔壁的小茶水間裡。
孫舜香在那等待多時。
“你怎麼看。”于皓南揉了揉擰着的眉心。
“不像是一夥兒的,”孫舜香道,“梁詠雲和騰達飛應該是分開作案。”
“瞅瞅他這倆副将。”
于皓南苦笑一聲,翻開孫舜香遞來的文件。
“齊思龍,龍思齊,汪雨,王宇行……他們真把咱當傻子了!”
“還好你對‘龍思齊’這名字有印象,”孫舜香道,“我是從沒聽說過。”
“原來的參議院議事長,王煙。你爸跟他關系不好,從沒走動,所以你不認識他。我爸跟王煙向來不錯,”于皓南道,“我小時候跟他還一起玩過兒,不過他那時還是個吃奶的孩子。”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龍思齊,梁詠雲,王宇行,是一條線上的,”孫舜香道,“那麼盤刹的弗洛根,也不一定是真的。”
“是,”于皓南道,“那裡是王宇行設下的圈套,太古裡,是厄軍的圈套,咱們是兩個都沒鑽,丁一翼鑽了一個,吃了個大虧。”
“那你當時為什麼感覺到了,就因為龍思齊和齊思龍這個名字嗎?”
“是情報給的太詳細了,無論是你提交的太古裡,還是梁詠雲的盤刹,都是用A軍偵察手段一步步推倒出來的,像是喂到了我嘴裡,”于皓南道,“越是這種的,我越是不吃。”
孫舜香靜靜地望着他,不禁心生敬意。
“我何嘗不是中計的人,”他自嘲道,“也差點兒把咱們軍隊引到了死路上。”
“就在角碼灣還是薩馬蘭,也逃不過核武攻擊,你不用自責,”于皓南道,“我爸經常問我,‘是不是快到了’,我總說,快了,快了。”
摩洛哥大王會用核武驅趕A軍,他們父子一點兒都不意外,但死得要值得,這一仗才不算輸。
“後面你打算怎麼辦,我最怕的就是王宇行跟丁一翼合謀,”孫舜香道,“這倆人一個是軍火頭子一個是印鈔機,咱們搞什麼打啊?說是攻打厄斯,但這内戰從前朝曆代來看,發作起來也不容小觑。”
“走一步看一步吧,”于皓南歎了口氣,“好在厄斯群衆終于覺得不對了,最近反政府情緒高漲。”
“這才是屬于我們的力量。”
孫舜香和于皓南這樣聊了一會兒後,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于皓南每次思考時,都會這樣忽然斷線。
半響,于皓南才幽幽問道:“我老婆被傷得不輕,會不會真要跟我離婚了。”
孫舜香嗤了一聲:“這個我不知道。”
但是,離婚,是你們必然的宿命。
精明的于總,這個你怎麼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