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孔鐘見面的地點，來回變了三次，王宇行才終于如約和他在一家咖啡廳裡秘密接頭。
“怎麼是你？”王宇行擡頭看到來人，“你哥呢？”
“殿下好眼力，一下就看出是我。”孔琏将帽衫和口罩摘下，露出一張清俊的臉。
“廢話，你比你哥白多了。”
“謝謝殿下。”孔琏的手搭在咖啡杯壁上，“我哥暴露了。”
王宇行眉心一皺：“果然，那天遊輪上的事太明顯，丁一翼腦筋一轉就能想明白，他怎麼說？！”
“殿下别着急，聽我細細說來。”
孔鐘一行人，聽從丁一翼命令，沖進豐榮遊輪的駕駛艙裡控制了船長和水手後，沒多久便被廖成北和南不悔劫持，不得不暴露身份，沒多久，允中祥和騰達飛也進了駕駛艙，孔鐘立覺不妙，派人暗中放下了潛艇，以備不時之需。
後來，這潛艇讓賴川崎抱着王宇行的屍身逃跑了，大廳内外的A軍和厄斯人都看到了，很快便傳遍了整艘遊輪。
“甚至有人懷疑賴川崎和王宇行搞基。”
王宇行閉了閉眼睛，這都什麼跟什麼。
丁一翼事發後，笑着招呼孔鐘過去，倆人待在房間裡，就這件事讨論。
“你看你巴巴地放了個潛艇，在船底下等着，我和索菲娅還都沒坐上。”
孔鐘硬着頭皮道：“那是丁總神勇，沒想到能直接跟于皓南攤牌，我還以為芬蘭老爺和麥琪爾夫人身份來之不易，您不想暴露，也行坐着那潛艇就能順利出逃……”
丁一翼嘴裡叼着一根雪茄，孔鐘立刻上前點着了火。
在藍色的煙霧中，丁一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孔鐘：“太親近的人，就算變裝再怎麼完美，戴着什麼精妙絕倫的面具，近距離看，都會被識破的，你猜索菲娅能不能分清，誰是王宇行？”
孔鐘幾乎如坐針氈，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主副将徹底攤牌，可真正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像做夢似的膽戰心驚。
西蒙那一戰，他是跟着丁一翼去辦的，親眼看到丁一翼索菲娅手段十分殘暴，厄斯的黑手黨遇到水星的遊俠兒，面對手持武器W槍炮的絕對鎮壓，西蒙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我也是從這次賴川崎王宇行的變裝那裡，得知原來咱們在水星的那種普通卸妝液，已經卸不下技術革新後的人/皮面具了，”丁一翼道，“這不由得讓我想起當年于皓南在航空局要殺你，說你是……”
孔鐘向後退了一步，撲通一聲，單膝跪地。
“丁總！是我對不起你。”
丁一翼将雪茄夾在了手指之中，面容冷肅，靜靜地看着他。
他沒有帶任何人過來一起審問孔鐘，尤其是他的好兄弟索菲娅，便說明這事也許還有回旋之地，與其垂死掙紮，不如索性攤牌。
“我可以從頭交代我和王宇行的事情，是殺是剮，丁總，我悉聽尊便！”孔鐘将身上的槍卸下，恭敬地放于身前。
“你說吧。”丁一翼道。
“那年狹鷗島大戰，巴爾幹投降，您在膠流島守城，派我去航空局參與水星鸢飛行器的制造，我剛去不久，毫無頭緒，失蹤三年的王宇行找到了我，說他撿到了一個厄斯飛行器……”
孔鐘沒有把“死侍”說出來，因為那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事關水星王室舊部隐藏的力量，牽涉太大，隻說他和王宇行在新兵營便交好，後來在航空局裡，王宇行說他對飛行器有研究，能夠代替孔鐘立功，倆人才做了這個局。
“可這個面具是誰做的啊，”丁一翼納悶道，“部隊發的卸妝液都噴不掉它，可見是個能人巧匠。”
“丁總，您還記得通緝犯喬雅嗎？他跟王宇行有過一段忘年交，曾把這個技術教給他過。”
“原來如此。”丁一翼想到自己坐牢的那段時間，喬雅曾經冒充别人身份看過他，當時知道王宇行失蹤了，非常氣憤。
“他也以你的身份，來過我的身邊？”
“沒有，從來沒有，他的目的就是進航空局造飛行器，那大半年你聯系的孔鐘都是我，我保證他沒有利用我的身份，做任何有害于您的事，隻是最後因為他表現太突出，造出了水星鸢模型，被于皓南識破，才不得不讓您來救我……”
丁一翼琢磨了一會兒：“那後來呢？”
“于皓南将我趕出了航空局，王宇行就走了，具體是去了巴爾幹還是去哪兒，我不知道，隻是過了兩年，他又出現了，這回是以汪雨的身份，成為新兵營戰士……再後來的事，您都知道了。”
丁一翼聽到這裡簡直都笑了：“這人我是真搞不明白，他到底想幹嘛啊？就這麼一次次非要攪進戰局，他想做什麼啊？”
“丁總，巴爾幹人對他有恩，當年逃命到那裡也是巴爾幹人民護住了他，他是一心想要痛擊厄斯人，這一點，我能向您保證。”
“你怎麼保證？現在你的意圖我也懷疑了，”丁一翼看着他，“孔鐘，你是我副将，這麼多年，我待你不薄吧？”
“您待我恩重如山，我感激您的提攜之恩。但王宇行，我們朋友一場，實在不願看他颠沛流離，報國無門。”
“……他是要報國還是滅國，這都很難說，可是孔鐘，你跟他有這些聯系，将來事發，我可能都保不住你。”
孔鐘聽他這麼說，心裡湧上一股暖流，想來這幾年主副将一場，丁一翼對他還是很不錯的。
“既然事情已經敗露，多說無益，我也不想牽連您，”孔鐘将地上的槍拿起，指着自己的太陽穴，“丁總，下輩子咱們再續戰友情！”
說完扣動了扳機，閉上雙眼，丁一翼兩步蹿到他面前，奪下了槍不說，啪的一聲，用槍托砸了一下孔鐘的頭。
“啊！”
孔鐘頓時眼冒金星，痛得倒在地上。
“你做對什麼了，還要将我一軍？！”丁一翼咔哒一聲将槍托收回，無語地看着他。
随即伸手，和孔鐘對掌相握，将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從新兵營出師，點你做我副将之前，我就做了個調查，”丁一翼道，“調查于皓南為什麼不點你。”
他回到位置上坐着，回憶當時的事，有些好笑：“你各項成績都非常優秀，于皓南先我一步出師，他幾乎點走了孔雀旗前十名的所有人，除了你。後來我查明了原因，在新兵營裡，你是唯一為王宇行說過話的人，以于皓南那人的戒備警惕心理，絕不會要你。”
孔鐘膽戰心驚地看着他，等他下面的話。
“但是，人活在世上，怎麼能沒有幾個朋友呢？”丁一翼像是問他，也是問自己，“你願為王宇行那樣的人兩肋插刀，說明你人夠義氣，将來就不會反過頭□□兩刀。”
“丁總……”
孔鐘聞言低下了頭，眼淚不知覺地滾落下來。
“……所以，我哥竟然被丁總就這麼放過了，簡直出乎我們的意料，就算不殺他，我想至少也把他革職查辦或是踢出軍隊，結果都沒有，”孔琏道，“我哥向來欽佩丁總人品，這次更是感恩戴德，所以暫時抽不開身來，這些天都跟丁總寸步不離。”
王宇行聽完，神情有些玩味兒地笑了笑，點頭道：“丁總确實是個精明人。”
“殿下，我哥不是說就脫離了死侍的任務範圍，您不要多想……”
“這些話不用說，”王宇行搖了搖頭，“于皓南最新動作是什麼。”
“說來慚愧，我們都沒有進入主将才能參與的線上會議，那次開會隻丁總一人上線，李若希也隻和梁詠雲、騰達飛參會，我……我目前僅僅是李若希手下一員偵查小兵，三級軍長，能打聽到的事并不多，不知道于皓南的新任務，不過，我聽他們散會後的幾句議論，說是阿波羅主将方缇，一個未成年人都能參會，這讓很多年奔四十的少将中将們，都開始自嘲……”
“哦，是嗎？”王宇行莞爾一笑，“他一沒有星的少将，憑什麼參會啊？”
“據說他将送不出去的W炮賣出去了整整四噸，還賺了厄斯人七個億呢！這個任務隋應東他們去找過賀城郡，結果中了埋伏，還被全殲三個團，這對比太慘烈了，方缇就是憑着這一軍功，回到水星都得連升三級。”
“是嗎？”王宇行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邊坐着不語的龍思齊，卻憂慮地看着他。
“我哥說憑您和方缇的交情，他可能就是咱們情報的突破口……”
“就不從他那兒突破了，”王宇行想了想，轉頭看向龍思齊，“要不你回A軍吧。”
剛過幾天好日子的龍思齊苦着臉道：“行，咱們的人在軍隊裡确實沒幾個有才幹的，冒不出頭來，基本上拿不到有效情報，不過，我倒是挺想去跟範承毅見見面，順便拿下他的……”
“範承毅進了阿波羅，你要進去也得方缇同意。”
“他進了阿波羅？”王宇行皺了皺眉，“阿波羅不是沒有人嗎？”
“有啊，方缇做了一個多月的光杆司令後，範承毅從軍校回來就加入了，目前他是阿波羅唯一小兵。”
王宇行一雙漆黑眼瞳一張一阖，想起那天方缇遞給他的阿波羅軍隊邀請函。
他才應該是方缇招攬的第一個小兵。
孔琏對龍思齊道：“不過最近你們這屆的新人，不少都因為方缇和範承毅立了功而申請去阿波羅了，都說還是跟着毒王混，比較有前途。”
“那你也申請。”王宇行看向龍思齊。
“是！”
孔琏完全不知道孫舜香那邊發生了什麼，據他所說，李若希遊離在于皓南行動的主任務之外，目前Aland行蹤動态依舊查不出來一點兒。
丁一翼這邊隻怕孔鐘被拴住後，信息來源受阻、受困，可能要另辟蹊徑，而新來的成元霸已經拿下九三古城和角碼灣的駐軍管轄權，這意味着空出手來的于皓南，将繼續往别處擴張，允中祥已經和平解放了南安國，按照王宇行的推測，他将效法這次成功的實驗，逐漸往東北半島延伸，繼續走他的和平建交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