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生物與化學軍事研究中心，今日召開重大專題會議，不但醫學界各個學科泰鬥集齊到位，軍界領袖上至總司令下到年輕有為的少将，也都按名單全員到齊，總統方傾在場外視頻連線，全體水星政、軍、醫、高層領導人，一同看向這備受關注的厄斯生化武器新篇章：KRISPR-kas9基因編輯技術的攻克與創新。

方缇作為主講人，身穿白大褂，手拿銀色指揮杆，站在偌大的播放演示屏前面，第一次走上他的政治舞台。

對于他的露臉還是不露臉，方傾和于浩海曾展開激烈争辯，方傾認為，雖然是方缇最先提出并順利攻破了k槍炮整個課題的技術難關，但他還未成年，理應得到家人保護，與其他抛頭露面，站出來引敵人注目，不如讓聞夕言代替他，省得将來多生事端。

李若希重傷毀容在前，方傾難免有護子之心，不想方缇那麼顯眼。

可于浩海卻不同意，他認為方缇首先是一個兵，當兵的人既要立功，也要榮譽，不想當将軍的人，不是好士兵，何況他身為總司令，眼看着于皓南一步步走到這裡，也更知道軍隊當中，有權才有一切，有權才更有自由度，才能做出更多更大的事，産生更正向的結果。

方缇必須走出來，扛住壓力，亮出名牌來，将來才有更好的發展。

夫妻倆為此争論不休，隻得讓兒子們表态，方缇舉手：“我行，我行！”

于皓南戰隊，不加思索：“方缇上！”

于是，今天方缇站到了這裡，開始了他的演講。

“随着厄斯星球毀人不倦的生化技術不斷發展，水星醫學領域也取得了重大突破。KRISPR-Kas9基因編輯技術的出現，是為我們水星人身體特質之一——腺體開發的一種麻醉滲透毒劑。這一技術的應用為厄斯人戰勝水星人提供了新的思路。

在我看來，KRISPR-Kas9技術可以通過精準地切割和修複DNA，刨除腺體部位的有效攻讦，轉為光譜化人體腦部神經麻醉的全方位荼毒與侵占，反向實現對厄斯人類基因組的精确編輯……”

方缇的講述語調平穩，叙述有序，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聽着，于皓南邊上停放的輪椅上，李若希帶着口罩，坐在那裡，大眼睛眨着，唯恐被人發現腦子裡正被方缇講的“!@#$%^&*”漿糊充斥，也裝模作樣地看着方缇，聚精會神，學着其他人那樣，認真聽講。

隻是餘光掃射到左邊位置上坐着的那人，注意力明顯不在方缇那裡，而是時不時轉過頭來，目不轉睛地凝望着自己。

孫舜香。

當于皓南詢問李若希要不要參會時，李若希差點兒從病床上蹦起來，堅決要參加，當于皓南推着輪椅把他推進這會議室裡，所有Aland骨幹将領同時把他圍在中間，親切地詢問他的傷情，他一一給予解答并嘻嘻哈哈的讓大家别難過，他很快就好了。

沒有人敢讓他摘下口罩，看看臉傷成什麼樣子，張吉惟和孫舜香站在他的面前，也不敢多說一字，隻是蒼白又幹巴地說謝謝。

“這一個謝謝實在難以衡量你對我們的再造之恩，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樣子，”張吉惟抱拳道，“李少将，從此為你做牛馬，心甘情願。”

“别說這麼嚴重了，咱們都是軍人，”李若希笑道，“換位思考，要是我被抓走了難道你不來救我嗎？嗨呀不用往心裡去。”

“李若希，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說危急時刻，謝謝你挺身而出……”

孫舜香半蹲在他的面前，隔着口罩，也看不清他到底傷勢如何，隻是父親章楠通過方傾，給他描述過，說是兩邊臉頰和下巴，各有紅腫大塊兒燒燙傷，慘不忍睹，也不知道能恢複成什麼樣。

“我不知道車裡的人是你，是不是你，我都會去，”李若希平靜地看着他，“我接受你的謝意。”

“是嗎？那太好了。”孫舜香聽了果然輕松許多，這樣大的恩惠，已經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李若希。

“行了行了，都散開，空氣不流通了。”于皓南揮了揮手，趕開所有人。

他把負傷的夫人安排在自己的座位旁邊，打開了他的筆記本電腦，開始浏覽提前一天，方缇早就交給他的演講資料。

方傾不建議于皓南這時候推李若希出來，雖然丁一劭李茉莉夫婦人在外島，這次會議趕不回來，但别人發現李若希受傷通知過去，又是因為于皓南的兩個副将包括方傾和章楠的安危而受傷，作為親家，他們難辭其咎。其次，方傾希望李若希能盡快接受植皮手術，在半年内，他和聞夕言力保讓他恢複原貌。

“植皮？”于皓南聽後眉心緊皺，“植哪裡的皮？”

“大腿，或是手臂，”聞夕言道，“這種手術我們很擅長，跟腺體清除術比起來還要更精簡一些。”

于皓南猶豫片刻，以往他跟李若希吵架叫嚣時，經常說“扒了你的皮”這類的狠話，但真正要遇到時，他簡直不敢想，那是多麼可怕的手術。

“植我的皮行嗎？”于皓南問道，“我身上哪裡都可以割。”

“你這麼黑，他那麼白，植你的皮那他還能看了嗎？！”方傾翻了他一眼反問道。

于皓南：“……”

李若希在一旁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作為燒燙傷近乎毀容的患者，李若希的病房裡常常傳來歡聲笑語，引人側目，不但方傾和聞夕言感歎這孩子真是心大，遭遇這樣的重創都能很快恢複笑容，而别的病房醫生護士也很贊歎李若希有這樣的心态。

畢竟他曾經是那樣明媚閃亮的大美人。

“我覺得沒必要，”于皓南道，“聞叔你說過，後面完全康複，他臉上也就是出現幾片紅斑印迹，對嗎？”

“是的，他愈後很好，創面一次感染也沒發生，斑丘部分已經脫落，後面就是膚色不勻的問題，沒有過多凹凸不平的傷疤。”

“那就行了，跟口紅抹臉上差不多呗，我能接受。”

“你能接受有用嗎？要看若希的意見，”方傾對李若希道，“這個不耽誤你什麼，大概半年時間，我們一定讓你臉上完好如初。”

“皓南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李若希沒多思考，“他說不用治，那就不治了吧，反正我也不喜歡待在醫院裡。”

“……”

方傾近乎無奈地看向他的兒媳婦，以前黑崽獨斷專行非常霸道時，他曾經跟青羚發愁，擔心于皓南讨不着老婆，現在的Omega接受新思想，新浪潮，非常反感大男子主義，根本沒人會待見他。

青羚卻說一物降一物，黑崽這樣的脾氣也許遇到的媳婦剛好是個乖順讨喜的，喜歡他做主且會順毛捋的乖寶，黑崽反而能被降住。方傾不置可否，隻是望着李若希，他沒想到丁李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會是他未來最聽黑崽話的兒媳婦。

“在KRISPR-Kas9的技術改良下，我們可以通過編輯毒素鐳細胞的基因組，破壞其幹擾腺體的钯元素，轉而提煉其中抑制生長和繁殖能力的清液，從而達到反守為攻的目的。

與傳統的克服毒素方法相比，我認為kRISPR-kas9技術是完美且無堅不摧的，我傾向于提煉它較低的副作用，轉為主要克敵制勝的手段，破壞正常細胞，将副作用擴大。而隻要破壞了其正常基因組，避免腺體正常細胞的損傷，就能反敗為勝。”

方缇的演講到了半程，醫學泰鬥們便紛紛皺眉、搖頭，好像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之言語，将軍們則是聽得稀裡糊塗，不停側目，不大懂這還未成年的小毒王，提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觀點，惹得一衆醫生們先覺不妥了。

而視頻鏡頭裡方傾則面帶冷色，一語不發，一瞬不瞬地瞪着方缇。

“這是什麼意思啊？”李若希小聲問于皓南。

“方缇改進了K槍炮，從此對厄斯人是百分百緻腦死亡。”

“哇，那是好事啊，”李若希道，“為什麼……”

“但對水星人來說，腺體也有可能中毒。”

“啊？！”

“甚至導緻Alpha腺體失效，不再散發信息素。”

“啊？！”李若希這下明白了，怪不得最先聽出問題來的醫生們紛紛搖頭，而等到将軍們聽明白後，也感到不妙。

“沒有信息素？！一個Alpha，沒有信息素，那還是Alpha嗎？”

“水星人哪有沒有信息素的！？”

“Bate也是人，也沒有信息素，”方缇回答道，“Alpha信息素除了對伴侶有壓制、命令、收服作用以外，在我看來，沒個什麼重要用途。”

“你……！”

“你還是太小了，什麼還都不懂，這信息素，對催/情房事，不是，我是說，咱們怎麼能讓這麼小一孩子解決這個問題呢？！這不扯淡嗎？！”

“信息素讓我們Alpha更有男子氣概，更爺們！你弄出這毒藥來，害人害己……”

“我覺得不妥，還是再等等吧，你們醫生那麼多，不能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覺得可以。”于皓南一開口，會議大廳立刻悄然無聲。

這新晉上将，權勢滔天，前有軍功赫赫，後有父母背書，已然是水星天字号第一位，他一說話，誰都不敢打岔兒。

“信息素對Alpha來說到底是什麼，不就是經久不散的氣味嗎？十個還有十個都臭不可聞，”于皓南朗聲道，“我不覺得男子氣概要從腺體信息素上找，也不屑于用信息素來壓制Omega，這麼沒魅力嗎？還靠信息素？！這毒物經過方士兵的升級改造，對厄斯人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絕妙武器，隻是影響Alpha腺體運作而已，又不是說百分之百就能壞了，有什麼可懼？！”

李若希在邊上連連點頭，“對、對”。

雖然他很喜歡于皓南的信息素，橘子氣息别提多清香了，但面對這種緻命還擊的武器，他也沒有可留戀的。

會議在于皓南振聾發聩的宣言下結束了，好像近幾年來，軍中大小會議，最後都靠于皓南一語定江山，管你同不同意的，反正老子就要這麼幹。

隻是散會後，方傾竟然從視頻屏幕裡走了出來，叫住了這父子三人，包括李若希。

“……讓你制作解藥，不是讓你制造更毒、更毀天滅地的毒藥！”

方傾卷起手中的醫學報告資料，追着小葡萄打他的腦袋。

“爸！”于皓南擡手擋在方缇頭上，“你怎麼隻會暴力？！總統大人就會這樣教孩子？！”

“是，我生了不會養，跟一個犟種在一起生了你們倆小犟種，沒有一個人、一件事肯聽我的，我就隻能暴力了，”方傾斜向方缇，“讓你早一天交給我看，你愣是不肯，我就知道你要在這作妖！”

“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方缇低着頭，隻小聲嘟囔。

于浩海則握住了方傾的手腕，将方缇護在身後。

“堵不如疏，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們不都說那k槍炮近乎沒有解藥可解，防不勝防嗎？除非以毒治毒，”于浩海道，“我想他們反正借用我們傾彈傾炮的殼來制作他們的武器，不如咱們生産一大批，運到厄斯，混入其中去，讓他們自己先怯用了這種武器。”

“……所以你去外島兵器庫出差半個多月，就是已經把它研發生産了？”

“……是。”于浩海和于皓南方缇，一行三人，老老實實承認他們的罪行。

“好好好，”方傾咬着唇點了點頭，“不但x槍炮傷人眼球，這下研制的這個……”

“W槍炮。”方缇補充道。

“……還毀人信息素，這将來可怎麼好？”方傾隻覺得戰事越發激烈到難以收拾，Alpha信息素的摧毀隻是表面副作用，還有一潛在威脅，方缇說得籠統，将軍聽不明白，但醫生們已經都從方缇的話術中聽出來了，連方勻都是歎了口氣，面色發白地走出會議室。

那就是會影響Alpha的生育！

方傾望着方缇四處躲閃的大眼睛，倆人都心知肚明。

“爸爸，”李若希轉着輪椅去到他的面前，仰頭看着他，“隻要是戰争，多少都有犧牲，不是嗎？”

方傾低頭看着他戴着口罩蒙着的臉，這句話由他來說，真是恰如其分。

“可犧牲很讓人心痛。”方傾撫了撫他的短頭發，傷心溢于言表。

“短暫的心痛換來長久的和平，我覺得很值得！”

數學并不好的李若希，總是會比較“值得還是不值得”，一旦發現值得，就覺得賺到。

在兒婿這樣的勸慰下，方傾暫且放下雷霆之怒，隻是背後忽然有人敲門，跟白玉林說話，等不管不顧推開門來，衆人都是心中一跳！

丁一劭來了。

他一眼瞅到坐在輪椅上的李若希，當即臉色發黑，幾步走到了前面來。

“我聽說你受傷了，怎麼回事兒？！”

會議開始他就收到了屬下信息，當即坐飛機趕回了駐地！

方傾于浩海都搶着回答：“老丁，這件事，我們……”

“爸。”

李若希趕緊轉着輪椅擋在于皓南身前，于皓南則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準備坦白緣由，立正挨揍。

正當這時，方缇忽然“當當當當”地學着李若希平時說話的風格，笑容滿面地擋在了前面。

“丁叔！你來參會啊？”

“嗯，我沒趕上，先恭喜你，看來你離提将也不遠了，”丁一劭伸手往李若希臉上招呼，“你這怎麼了？”

這一摘，當即露出李若希還包着紗布的臉，丁一劭瞬間愣住：“你的臉……！”

“是我制作的人/皮面具！”方缇搶答道，“丁叔，你和我二哥他們商量好了，從此以後就把大漂亮摁在軍營裡或者是家裡，堅決不讓他上戰場，對嗎？”

于皓南和丁一劭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這時李若希才反應過來，立即大叫道：“原來你們是沆瀣一氣！那把我從航空局趕出去，是不是你們商量好的？！好哇我親爸，我親愛的丈夫……”

“先别打岔！你這臉，什麼面具？！我看怎麼像受傷了，你毀容了？！”

“就是毀容面具啊，”方缇道，“我特意給他做了一張假臉，貼在他臉上，今天又讓他這麼現身，表示‘大漂亮從此不漂亮了’，這樣二嫂以後不就能上戰場了嗎？你們最怕的就是厄斯人垂涎二嫂美貌，集火在他身上，讓他處于危險之中，可一旦他失去了美色，從此不就能輕裝上陣了嗎？”

……方傾和于浩海在身後彼此互相掐着對方的手掌心，都怕臉色有異，讓小兒子的謊言當場被戳穿。

“是這樣嗎？”丁一劭扒着兒子的臉，看了半天。

“是這樣的！老丁，你太老土了，竟然不讓我上戰場，那我勤學苦練當上排頭兵是為什麼啊我！”

“那時候是和平時期，現在是戰時，能一樣嗎？”丁一劭又敲了敲他的膝蓋，“你的腿怎麼了？”

“這個是訓練扭到了，”李若希撫着輪椅扶手站了起來，“其實現在我能走。”

“坐下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