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拿出一個東西來,神神秘秘地給李若希看。
“你猜,這是什麼?”
一墨綠色沉甸甸的火铳密鑰,放到了李若希的手裡。
“這個是……”李若希掂了掂,“是不是方缇研制的新武器W炮……之類的!”
“……”
這家夥可真能聯想,連名字都給編好了。
“不是,它是‘轟隆一聲震天響,整個王室都玩完’的東西。”
“核武!”
“是,”于皓南握住他的手,倆人一同握着這火铳,“這是能讓巴爾幹20年安身立命的法寶,現在送你了。”
李若希臉上蒙着白紗布,隻露出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于家的Alpha是不是都愛送核武,爺爺、爸爸送了,現在連皓南都送了。
Alpha最喜歡軍火武器了,這種割愛實在難得,雖然他拿了也不能随便去轟别人,但皓南這份心意,他收到了。
“謝謝。”李若希甚至仰起頭,擡手給他敬了個軍禮。
于皓南笑着貼過去,隔着紗布輕吻他布滿傷痕的臉。
“我做了個決定,等你傷好以後,就在我眼皮底下做事。”
“真的?”李若希喜出望外,“我可以在你身邊了?!”
“對。”
與其送到别地方誰都保護不了他,還不如就挂自己身上算了。
“那我是當你的小兵嗎?”
“副将。”
“……啊,不行。”
“為啥不行?”
“你的副将不能讓。”
李若希搖了搖頭,想起孫舜香曾經兇神惡煞讓他去死的樣子。
“我的副将連命都是你救的,還敢說不行?”
李若希笑了。
他現在臉上纏滿了白紗布,肌肉也剛剛恢複彈性,一這麼笑起來,兩邊有點痛。
于皓南輕輕攏着他的臉,試圖用掌心的溫度緩解他的疼痛。
病房裡放置了他的電腦和收發信号器,他确實不能脫離崗位太久,李若希躺着無事時,他便要處理繁重的公務。
隻是偶爾回頭看李若希一眼。
以前他覺得李若希像妖精一樣在他身邊撒嬌,時不時爬到他的後背肩膀上,看他在做什麼。
現在,纏着白紗布在臉上,晚上燈關了,隻電腦亮着藍屏,他一轉頭,看到李若希一臉慘白地望着他,則像個女鬼,可憐兮兮的。
他逐漸适應了李若希花裡胡哨且創面不停變化的臉,感覺像一隻髒貓,特别是被上藥時緊緊閉着雙眼,緊張無助的樣子,既磕碜又慘,讓他心生憐憫。
方盼盼那天問他:“假設,他真的毀容了,你還會愛他嗎?”
“開什麼玩笑,我那麼膚淺一人嗎?”于皓南站在病房外面走廊,手撫欄杆,看着對面黑暗無邊的夜,寂寥空曠的星空。
陪護的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很多事,甚至在李若希皺眉痛苦地沉睡時,想到了他們從相識到現在。
“他生是我夫人,死了是我老婆,中間他變成什麼形狀,都是我的人。”
“……這都什麼話,生啊死啊的,我是問你,會不會影響你們的感情。”
“不會,他有多善良純真,多麼好,你們根本不知道。”
将青春和金錢,義無反顧送給國家的人,面對戰友被挾持第一反應就去追車的人,甚至愚蠢地為所謂朋友聘請律師救出囹圄的人,無論是傻還是蠢,都是我腦子一熱挑來當老婆的人。
“那就好啊,”方盼盼道,“凡事,都要往好上想,經過這一磨難,你們共同渡過難關,一定會另有收獲……”
是的,經此一役,在護理李若希的這兩個多月時間,于皓南那雲山霧罩的心,終于顯現出其真面目。
他認清了自己,在大漂亮不再漂亮的那段時間裡,他真的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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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明,神經科、腦科主治醫生,前年因技術卓越從外島調到駐地醫院,每逢過年過節回鄉返家,也是從今年春天開始,他單方面失聯,立春、清明都沒有回去,我們遇見的那個人,就是冒名頂替的‘斯明’。”
Aland會議上,帶傷工作的張吉惟和孫舜香,将一份内容詳實細緻的調查報告,交給了于皓南。
兩位副将接連受挫險些喪命,且害得主将夫人毀容,此事非同小可,張吉惟一恢複意識,便深知闖下大禍,跟孫舜香熬夜苦戰,終于把案件梳理清楚。
“他家裡地址被我們通過監控和車程記錄找到了,裡面有各種k槍k炮研制裝備,器皿中查出的剩餘毒素也是相關生化武器的原材料,還有不少囤積的炸彈,跟他在車裡引燃的是同一類型,據我們多方查驗核對,他就是K槍K炮的研發者,厄斯三星中将,諾斯。”
于皓南低頭翻閱所有材料,一頁頁、一行行文字看下去,整個會議室裡雅雀無聲。
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看到他們的主将了,孫舜香的手腕傷好得差不多,隻是還不能使力,此刻臉色慘白,沒多少血色,人也消瘦了很多。張吉惟的頭還包着層層紗布,留有被插管清創的痕迹。桑紅、許子昕、熊東光、韓倉術等人都坐在會議室裡,等待于皓南的處理結果,以及後續任務安排。
“太刻意了,”于皓南放下了這一報告,簡單總結道,“總統和聞教授他們都是做過生化武器的人,據我觀察,他們這種人,隻要走出科研室外,裡面是絕不會留有任何蛛絲馬迹被人看到。”
“那會不會是……總統家裡孩子太多?”張吉惟問道,“或者是怕誤傷他人。這諾斯冒名頂替的人家屬在别島,他自己住在醫院附近的單身公寓裡,沒有同夥。”
“也會誤傷自己,”于皓南道,“這一點新兵營的方缇,已經提出來了,這K槍炮甚至對厄斯人自己腦部,都是有害的,他難道在公寓裡想以身試毒?渾身綁滿炸彈上了車挾持人質,就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家裡露出藥物,是故意演給你們看。”
孫舜香和張吉惟怔住了。
“繼續查,”于皓南把文件扔還給他們,“大boss還沒現身。記住,他一定是個極為狡猾且會隐藏的人,絕不會出一絲纰漏,我們簡單的過篩和核對身份,根本找不到他,但這次醫院的事進展這麼順利,差點折了你們倆,說明他人雖不在醫院,但能遠程操控,這個諾斯,就是他的替身。”
衆人一聽,愁上心頭,兩個多月的調查,可以說是用盡全力,卻還是沒摸到boss,戴罪立功是不能了。
“我要去兵器庫,你們給我繼續查,倉術,跟着我。”
“是!”韓倉術立刻起身。
“于總。”孫舜香在他準備出門的一刹那,叫住了他。
“聽說李若希好了一些,我們能去看看嗎?還有,我和張副将被諾斯所擒,害得李少将負傷,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按軍律該罰。”
“……是啊,我差點忘了,”于皓南轉過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是什麼樣的自信,能讓你一個菜雞出門隻帶一個保镖?”
“還有你,”于皓南斜向張吉惟,“是什麼樣的自信,能讓你不攜帶x槍探路,就去地下車庫裡開車?”
“我們該罰!”張吉惟臉色蒼白,羞愧地低下頭。
X槍被他白天用光了,但這不是理由。
那天晚上,他就不該放松警惕,以為醫院真的安全了,獨自往地下車庫走,根本沒想到還會有人在那裡伏擊。
“摘星,降級,停薪一年。”于皓南話音一落,衆人驚顫。
“于總,請三思!”
一屋子Aland骨幹幾乎同時出聲,今天明明是兩個副将跟主将彙報工作,但他們都來了,就做好了向主将求情的準備。
李若希作為主将夫人被連累身負重傷,這事放到任何主将那裡,都不會輕易饒過。
“于總,摘星太難看了一點,”桑紅忍不住道,“每顆星都是立下汗馬功勞才能拿到,何況Aland現在全A軍人人矚目,他們倆被同時摘星,誰看咱們軍隊内部都是發生了大事……李少将負傷的事,不還瞞着嗎?”
“于總,将功贖過吧,醫院系統清除隐患高達1348人,比部隊目前清除的還多,這也是他們一不小心……”
“你們當我隻心疼夫人,才這麼罰的,是嗎?”于皓南冷聲道,“大錯特錯!我是要給你們一個警醒,既然知道自己身兼重職,掌握我Aland精兵十萬以上!就不該這麼吊兒郎當,把自己生命當兒戲,差點讓人一個晚上全包圓了,可笑不可笑?!還是我于皓南的副将!”
衆人都不敢再說話了,主将雷霆之怒,每個人都瑟瑟發抖。
“摘星,誰勸誰陪一個。”
孫舜香連忙從自己軍服肩章上摘掉一顆金色星星,顫抖着遞了過去:“我錯了,我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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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當!”
于皓南學着李若希平時說話的風格,從兜裡掏出了兩顆金光燦爛的星星,攤開手掌心,遞給了李若希。
李若希目瞪口呆,第一反應是立刻看向他自己的軍服肩章,還好,一顆沒少。
“你是從哪兒搶的?!”
于皓南已經跟神經病一樣扣到了他藍白色條紋醫院病号服肩膀上了。
“本上将正式認命你,為我Aland二星中将,即日生效。”
“什麼什麼?”李若希有點兒沒聽明白,“上将,你是上将了?!”
他果然第一注意力,還在于皓南身上。
“是,明天就公示了。”于皓南撚起他的下巴,低頭看了看他今天的小臉,嗯,還是亂七八糟。
“怎麼會?不是,我是說,怎麼這麼快?!”
“30歲不到的上将,”于皓南哼了一聲,“還得感謝Air萬衆一心,拱我上位。十三位中将集體上書,說我越權,跨軍職辭掉他們的部下,告我一個獨/擅/專/權。于總司令一聽,幹脆跟他們掰扯起來,我在厄斯打了17次仗,赢了15次,按軍律獎罰規定,每3次大規模戰争勝利升一星,15次,越級5次,我搖身一變,從二星中将升到二星上将。”
“……中将3、4、5,到5顆星是上将,”李若希低頭在那扒拉手指頭,認真數了起來,“上将後1個、2個,對,一個沒少,就是二星上将!”
“……數學真好,”于皓南為他鼓掌,“賢妻如此,夫複何求。”
“滾蛋,你又笑話我!”李若希非常開心,于皓南成為了史上最年輕上将!
想那于總司令于浩海,性格跟于皓南也是同出一路,你們不是說我兒子越權嗎?
呵呵,我咔一下給他升到上将,這回還越權嗎?實打實的軍功擺在面前,有本事就超越他!
“現在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要什麼我給什麼,”于皓南道,“上将擁有至高無上的任命和罷免權,你除了要當總統我暫時做不到,其他你任選,想要做我副将,我求之不得。”
“……”
李若希怔怔地看着他,知道他又瘋了。
不是在沉默中人找不見,一片衣角都抓不着,就是在沉默中徹底發瘋,幹出些令李若希目瞪口呆的事,于皓南從少年時期到現在上将加身,年奔三十,都沒有變。
皓南,我知道你該走了。
他起身撲到于皓南的懷裡,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
“我要封騰沖的人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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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厄斯星球,不斷遊走的水星衛星信号燈,一閃一閃地亮着,每日每夜,從不停歇。
丁一翼率軍奔赴那裡,厄斯時間一個月後,向水星上将于皓南,發來了第一封密信。
汪雨失蹤。
他大爺的,怎麼又失蹤?!
失蹤還不如死了。
于皓南提筆回複丁一翼:繼續找。
張吉惟深夜敲門,将第一批撫恤名單交給了于皓南。
這是非常沉重的話題,于皓南一個個翻閱他們的生平簡曆,以及犧牲在厄斯的各個大小戰争。
他順手劃掉了失蹤名單裡汪雨的名字,告訴張吉惟:“這人行蹤暫且保密。”
“是。”
“軍隊有人問嗎?”
“有,”張吉惟道,“他的那屆新兵營兵王,楊門光,問過我幾次他的下落,還有一個醫療兵,就是新兵營很出色的那個,目前在生化研發組的方缇。”
于皓南沉默半響,讓他出去。
順手将給丁一翼的回信拿來撕掉。
他改變了主意,轉而發信給他坐下第一猛将隋應東:汪雨,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