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做了嗎?”孫舜香問道。
“做……是都做了。”
孫舜香冷笑道:“一人耽擱七八分鐘,你覺得麻煩,跑進去一個厄斯人,掃射你們十幾萬人,不知道你覺得麻煩不麻煩。”
付永潤聞言譏諷:“我Air駐軍治下嚴明,從未發生這樣的事。”
“等發生了就晚了!”孫舜香道。
“于總,”付永潤不願跟他掰扯,直接上報于浩海,“我認為于中将這一建議待讨論。各個部隊設立軍隊督察部,且職權能夠任意罷免主副将,我認為……實在是權力過大,有違其法。”
“我也持存疑态度。”向天成道。
“我覺得這一方式方法,還待考究,督察部自己也難免……不被厄斯人滲透。”同樣是Air部下衡鹿道。
Apo主将席永瑞道:“督察隊我們内部也可以設立,不一定非要Aland。”
“可以來抽查我們是不是好好做了安檢,督察部,就算了吧,這個編制也沒聽說過,來了算怎麼回事啊?”
“從來A軍都各自為政,還是不要改了編制為好。”
“我覺得這個方式也太亂來,有待商榷。”
……
一時間衆說紛纭,竟大多數都不同意。
于皓南冷聲道:“目前真正去到厄斯星球,行軍打仗的部隊,隻有我們Aland,内部消息我們第一手得知,現有無數個微小飛行器,就在我們上空盤旋,以衛星攝錄形式,同頻直播全部信息,我們隻要走在外面校場上,大街上,大道上,甚至我在巴爾幹沙漠裡,就有無數影像資料同步傳達到敵方首領那裡,軍隊、警隊、水星鸢培訓基地,乃至整個醫療系統,銀行系統,安保系統,都已經被厄斯人搞成篩子了!這時候我們不過是要設立個督察部,你們就各種推诿,如果你們能保證完全不被厄斯人滲透,那有沒有個Aland督察部,又能怎麼樣?”
衆人沉默不語,确實如他所說,隻要是無縫的蛋,就不怕他來,隻是……
“說來說去,你們不過是怕我的‘任命權’和‘罷免權’,”于皓南道,“可範将軍二十年駐守巴爾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旦被查出事來,依舊難逃其法律責任。你們各個身兼重任,掌握數十萬兵團,駐守一方安定,如若渎職,影響的是百姓安全,難辭其咎,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們憑什麼不讓查?!”
“好,好好好,”衡鹿走上前來,“今天丁一翼不在,是你特意打發他走了,是吧?我敢說,你這督察隊上來第一天,就會把我罷免,是也不是?!就像我第一次上水星鸢,就被你攆下去了!”
他說到這時簡直肩膀發抖,嘴角抽搐,臉上漲紅成一片,指着于皓南的手指都在顫抖。
他素來和于皓南不對付,甚至收納了嚴守義在自己軍中,隻為了跟于皓南鬥氣,如今聽到他這督察隊還有罷免權,立刻感到自己軍旅生涯要結束了。
于皓南不屑地笑了,目光陰森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丁總,丁老總!”衡鹿忽然轉身,朝主席台側面的丁一劭拱手行軍禮,“我知道您已經功成身退了,目前身居高位,不參與我們内鬥,隻是好歹我們都是Air的人,是您的舊部!請您看在我們過往情分上,幫我們一幫!”
衆人齊刷刷看向丁一劭,連帶着付永潤向天成他們這些舊臣。
李若希和于皓南結成兩姓之好後,丁一劭便請辭Air大帥一職,李茉莉緊接着以照顧父親李傳光為由,也申請了病退。這是丁一劭展望目前形勢後,提出的明智之舉。
隻是方傾于浩海給予他們夫夫這上将之位,還不能虛空不赴,遇到國家大事,上将有投票之權力。
丁一劭未等說話,李茉莉開口道:“軍隊不是講情誼的地方,衡中将,你提将的時候我們也已經退了,前後差了大半年,沒有是我們舊部一說。就算是我們的舊部,現下時代變了,厄斯人都打上門來了,一些事也不能隻說從前,不看眼前。于皓南提出這個督察隊之舉,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厄斯人的各方實力都不比我們差,如果我們不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行事,将來防不勝防,所以……”
“我覺得李上将言之有理,”丁一劭接話道,“按照規章制度,軍法軍律,還是在座的各位,集體投票,最為公平。”
于浩海于皓南父子,登時望向他的目光,都充滿怒意。
投票看起來是很公平,但目前衆人的投票,是為了集體不公平。
于皓南堅決不贊成投票,他開口道:“各位堅決不要督察隊,是不是自信你們軍隊内部,就沒有厄斯人?”
向天成笑道:“是,還是說你有内部名單,我們真的有厄斯人藏在各自的部隊?”
要是有的話,就不用督察隊了,直接去抓就好了。
于皓南忽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槍來,長臂伸展,指向了他:“當真?”
這一舉動一經發生,全體将士們都驚愕地倒吸一口涼氣,噼裡啪啦桌椅闆凳聲音響起,連他身邊的孫舜香望向他時,都杏眼圓睜。
“……于皓南,你瘋了?!”向天成看向對準自己的槍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饒你向來目無尊長、目無法紀,可也沒想到你能瘋成這樣!”
“皓南!”許久未出聲的尹瀚洋站起身來,準備走過去勸說,孫信厚徑直走了過去,孫舜香就在于皓南的身旁,他不能不管。
可一旁的步睿誠卻忽然擡手,按住了尹瀚洋的臂膀,提醒他往台上看。
于浩海端坐在主席台上,一言不發地看着于皓南。
“我今天就是想确定這件事,誰能确定自己的部下沒有一個厄斯人,現在,就站出來,讓我驗明正身。”于皓南道。
“你算什麼東西,”付永潤也發起火來,“除了你那兩個爹以外,你也不過是個二星中将,憑什麼敢用槍指着我們?!”
“……憑我能去厄斯星球打厄斯人,你們不能!”于皓南獰聲道,“不能就算了,還敢扯我後腿,我一個不留!”
“今天我們就不同意安插督察隊了,于總司令,您直說吧,行還是不行,”向天成朝于浩海喊話,“我就不信這太子爺敢一槍斃了我!”
“啪!”
一聲脆響,話音未落,向天成眉心中彈,瞪着他睜大的雙眼,錯愕地盯着于皓南。
不久後,血染了滿張臉,他身子一晃,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天成,天成!”付永潤低頭使勁推着向天成的屍身,凄厲大叫起來。
“于皓南,你瘋了嗎?!”
這話來自身後,卻是出自于孫信厚。
“爸……”孫舜香剛出聲,示意他别說話。
可下一幕卻讓他震驚不已,隻見孫信厚忽然掏出了一把尖刀來,就在于皓南咫尺之間,猛地朝他刺了過去!
于皓南一個閃身向後,擋住了孫舜香,襯衫袖口内破軍短刀向外一斜,瞬間“嚓”的一聲飛出,直直插上了孫信厚的喉嚨!
于浩海立刻起身,雙手按于桌邊,緊張地看着下面。
隻見孫信厚的臉孔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變形,身子晃了又晃,咣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不,不不……”孫舜香扶着桌角,勉強站起身來,他一手揪着胸口,一邊看着地上的爸爸。
“孫舜香,你看到了吧,你爸死了!”
“你爸被你的主将打死了!”
“不!”孫舜香強自鎮定道,“他死了……那一定是因為……他是厄斯人!”
幾乎是強大的信念支撐,支撐着他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仍舊相信于皓南。
他趴在孫信厚面前,伸手去揪他前額的頭發,果然,揪下了一大塊!
“他是厄斯人!”
“厄斯人!”
付永潤一推地上“向天成”的下巴,竟然也推掉了一大塊塑臉用的膚色樹脂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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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開到了晚上八點多,每個人都帶着嚴重的心理創傷,互相攙扶着,一個個一瘸一拐的,魂不守舍地離開了會場。
督察隊編制無言地達成一緻,立即生效,于皓南又一次心想事成了。
“要演戲也不提前告訴我們一聲,我們都是老頭兒了,哪兒受得了這種驚吓!”
丁一劭氣不打一處來,扶着夫人往後面走,先喝口熱水再說。
出去的人進到停車場,一個個都臉色煞白,坐在車裡,手抖得一時半會兒都開不了車,搖了搖頭,不停感慨。
“……太可怕了,太霸道了……”
“我算看出來了,總統是民主的,但軍統是世襲的……”
“比之他父親爺爺狠毒得多,他媽的,我都快被吓尿了……”
“以後是不是厄斯人,他想槍斃誰也就槍斃誰啊艹!”
“凱文遜當年做不到的事,拿下全A軍的兵權……竟都被他給做到了。”
李若希聽得一頭霧水,又見自己父親們一直沒出來,他着急地從駕駛位上下車,往國會大廈會議室裡跑去。
孫舜香半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死去的“父親”,孫信厚。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是假的?”半響,他幽幽地問于皓南。
“他叫我黑子,”于皓南道,“但孫叔叫我黑崽。”
孫舜香的肩膀忍不住在發抖。
于皓南慢條斯理地低頭将刀上血迹擦幹,轉頭看了一眼孫舜香,伸手上前,從後面捂住了他的雙眼。
“别看了,有心理陰影。”
他第一次看到孫舜香的“恐懼”,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吓得臉色慘白。
“什麼?!有人模仿我的臉?還混進了會場?!”
孫信厚在張吉惟的護送下,步履匆匆地往大廳裡走去。
“爸!”孫舜香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起身,向他飛奔而去。
于皓南跟張吉惟耳語了幾句,目前他們主副将要負責全面清理會場,隻是往門外看去,卻忽然看到了李若希,站在那裡,怔怔的,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怎麼來了?”
他登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