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洛抑制劑的價格隻有康甯的四分之一,在學超開始售賣後,銷量空前盛大,可以說完全打破了康甯曾經壟斷的市場。
趙辛野面對着這一周急速增長的數據,面上卻瞧不見一絲喜色。
幾天前他到樓下拿外賣的時候,聽見了幾個Omega在讨論沙洛抑制劑的事情。
“你們有沒有覺得沙洛用了之後後背有些癢啊,”一個瘦弱的小O說着撓了撓後背,疑惑道,“我之前用康甯的時候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适啊。”
“會這樣嗎?”另一個學生道,“我發熱期還早呢……是不是你的心裡作用啊?發熱期過後會有些不舒服的。”
“真的很癢,”最開始的學生道,“我之前沒有這種情況的。”
……
下課的學生結伴與趙辛野擦肩而過,而那些閑談似的話語卻将趙辛野定在了原地。
那一瞬間,曾經無數不解的細節在他腦海裡牽連成了線。
含量合規的波啡尼、康甯貴價而洶湧的漲幅、幕後的方綽錦……
【是怕我給你投毒嗎?】
【你放心,我不會用那麼低劣的方法來殺人的。】
那一瞬間,趙辛野後背幾乎被冷汗打濕透了。
他站在原地許久不曾動作,腦海裡亂成了漿糊。
直到宿管過來詢問他怎麼了,他才頂着一張慘白的臉色搖頭說“沒事”後狼狽的跑回了寝室。
枯黃的樹葉随風落下,貼在玻璃窗上。
趙辛野坐在實驗室外的位置上沉默了許久,而後他将報表數據整合後發給了沙洛那邊,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說。
手機上秦譯的聊天框消息的紅點再次加一。
趙辛野看着他的名字閃過屏幕,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而不安。
在十天前他與秦譯見過沙洛的老闆後,趙辛野便開始有意無意地躲着他。
他不好說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
每每感受到秦譯落在他身上熾熱真摯的感情時,他隻覺得自己像個偷竊者——以一副相似的皮囊肆意的享受着本不該屬于他的好。
趙辛野合上了電腦,沉默地站起了身,将随身的物品縮在了櫃子裡,而後披上了白色的褂子,戴上了手套護目鏡,進入了實驗室。
沙洛的漲幅很好,過不了多久他就能把秦譯借給他的錢還清了。
過幾天……
趙辛野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眼眶蓦地紅了些許。
他緩緩擡眼看向了視野上方顯示的98.7%的數值。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早該明白的。
這個數據從來都不是秦譯對他的好感。
而是他的。
趙辛野讨厭失控的感覺,但是進度條的數字卻不受控制的與日俱增。
他不敢面對那個人。
他怕數值達到100%後他會被遣送回現實。
其實說來可笑。
在他拼命想回去的時候,數值負的離譜;當他想要留下來的時候,卻要面臨着分别。
趙辛野深吸了一口氣,将需要的藥劑小心地從櫃子中取出,而後在實驗台站定。
林少清這周去省外參加什麼交流會,但是他允許趙辛野在他不在的時候使用他的實驗室。
趙辛野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實驗室熟練的匹配着藥劑,曾經推導過的關系網在他的顱内再度鋪張開來。
與之前最初的版本不同的是,這張網更加的複雜,除了人物關系外,還多出了無數條路徑的情況。
以秦譯為首的人物被羅列在左側,以方綽錦為首的人物被放置在了右側。
在方綽錦的名字之下,是白楠和趙謝。
他太了解方綽錦了,一如他了解自己一樣。
待到最後一份藥劑加入試管,鮮紅色的卡沃特試劑配制完成,苦桃香的辛辣味迅速在房間裡蔓延開來,嗆得人有些頭疼。
“我……沒有那麼好。”
趙辛野低聲道,聲音如同哽咽。
他将試劑裝進針管,走出了實驗室,取回了自己的手機。
趙辛野沒有猶豫半分,熟練地點開了某個灰色的網頁,輸入了一串未知的代碼。
那是方家的内網。
.
學超門口還在熱火朝天地搞着沙洛抑制劑的銷售活動,一時間人聲鼎沸。
而超市背後的辦公室裡靜谧異常,隻能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
秦譯坐在辦公桌前看着陳圳找來的方綽錦的信息,久久沒有說話。
“秦譯,還得是你啊,這個方綽錦确實很可疑啊!”陳圳一面說着一面喝了一大口水,而後接着拍着大腿道:“這人的資料少的可憐,最開始我除了名字以外什麼都查不到!嘿,結果你才我怎麼找到他的!”
陳圳頓了一下,也不管秦譯理不理他,自己興奮道:“他竟然是白楠的養父!離譜吧!”
方綽錦信息的下一頁便是最新更新的白楠的信息。
其實說養父可能不太恰當。
方綽錦隻比白楠大7歲。
“白楠的信息在第二世界好挖多了,這小子其實也是慘,要不是被方綽錦收養他現在被那個變态富商按在鏡頭前搞色·情直播呢……”
陳圳喋喋不休地說着,秦譯已經将紙上的信息浏覽了個大概。
在第一世界白楠的消息被處理的很幹淨,等到他們發現不對的時候白楠已經逃出了國境,之後不就便陷入了戰亂,找尋信息更是難上加難。
其實就算白楠等人不動手腳,他的信息也并不好找。
他是偷渡客的兒子。
母親是異國人,身份不明。
父親未知。
他在小的時候因為長得漂亮便被母親當成賺錢的工具,十二歲的時候生母去世,他被一個富商收養,但是生活并沒有發生什麼改變,甚至更加變本加厲。
富商将他當成寵物馴養,會帶他去各種名流聚會,把他當做人情借給生意夥伴過夜;後來富商對他沒了興趣,便将他安排在了自己的娛樂公司,做網紅弄直播。
再後來白楠配合度日漸降低,公司收益變差,他的處境愈發艱難,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曾經關注他的大粉出來為他幫他擺平了債務。
這個人便是方綽錦。
但是關于方綽錦的信息,第二世界也少的可憐。
他是城北方家的養子,高階Alpha,但是自幼體弱極少出門,信息素因為身體的影響類似于苦桃味,至今沒有搜尋到他的任何一張照片。
盡管信息仍舊很少,但是比第一世界好多了。
在他們存在的第一世界,他們甚至都沒有找到方綽錦這個人。
“體弱……”秦譯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一行極為矛盾的字。
一般來說高階的A身體素質遠強于普通人,體弱這件事基本與他們無關。
“哦,那個啊,”陳圳說,“我當時也覺得奇怪,就去打聽了一下。”
“聽說好像是方綽錦年少的時候玩什麼……那個化學藥劑叫什麼來着……什麼波咖啡什麼的,給自己玩廢了。”
“波啡尼?”
“啊對對對,好像就是這個名字。”陳圳拍手道:“聽說他家教給他上化學課的時候他就喜歡胡亂倒騰試劑,越是危險的實驗他越是喜歡,不過好像這人學科成績不怎麼,應該是心思都用在搞破壞上面了……”
陳圳還在喃喃不休的說着,秦譯卻沒有再聽了。
他用手機搜了一下“波啡尼”的信息。
成國沒有波啡尼,全球大部分地區都沒有,隻有鄰國的代國才有,他們不僅有,還産量異常豐富。
不過因為兩國關系一向緊張,代國不向他們出口波啡尼。
成國境内的波啡尼幾乎都是從别國進口來的,而别國又是從代國進口來,這麼幾層疊加下來,波啡尼在國内賣的價格異常高昂。
況且他們對波啡尼的了解近乎于零,這麼貴價又沒用的東西也少有人關注了。
為什麼方綽錦會因為這個受傷?
難道他是……
在第一世界,代國後來向成國發動了戰争。
經濟崩潰的成國無力抵抗。
他們一敗塗地。
秦譯下意識地回去檢查了一下方綽錦的信息。
未看見國籍。
“哦,對了,跟你說個事兒。”陳圳逼逼叨叨了半天,終于想起了什麼,正色道:“我們時間不多了,肖祭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