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我妹妹和那種生物混為一談。”
看着嗚咽着卻如高崖上的羚羊而跳躍着的夏油小紅,夏油傑伸出手,抵住眉心,輕輕揉皺着,半歎息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會有這個才能,以前的運動會她短跑的名次都很好,但也遠遠沒有到這個程度。”
有什麼東西從現在開始改變了嗎,還是他從來沒有用非常人的眼光了解過這個養妹?
他擡起眉眼重新望廳中的方向,對上少女含淚的雙眼,不自然地頓了頓。
“是啊,明明怎麼看都是可愛嬌小、體弱纖細的普通女子國中生嘛。”
五條悟嘴上感慨着,已經準備彎過腰去夠那疊放在案幾上的食盒了。
他一邊粗略地看一眼奔跑的少女,一邊回頭又來,把重新包裹好的食盒梅花圖案的裹布挑開道:
“嗯……這樣已經和接受過咒力加成的基本訓練的那群一年級生差不多了吧,光是速度來講,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真的能夠做到嗎?”
夏油傑沒有答話,倚着廊柱站在陰影的内側,搖晃的燭火散出的暖光舔着他的側顔輪廓,讓他的神情也黯淡不清。
五條悟似乎沒有時間關心同伴的心事,半蹲在案幾旁小心翼翼地吃下第二塊櫻花香草凍凍軟糕。
他歸類再拿去的動作可以說得上是十分精緻挑剔,那些曾經陷落在地面,沾上灰塵泥土以及血液的糕點都被他分到了最下面一層,讓他現在随意挑選的動作都變得娴熟了。
少女的額頭因為奔跑的動作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她的臉頰上側一帶紅得如同發了一場高燒,其餘的地方則泛着不健康、驚虛過度造成的蒼白。
疲倦的少女在即将再次面對被攻擊甚至于死亡的局面仍然展現出了驚人的才能。
如果說她的體能是超與常人的話,那麼她開始出汗喘息的虛脫反應也來得太快了,如果說她的體質确實是很差的話,也不能夠解釋縱使如此,也依舊把那隻駭人的咒骸玩偶甩在身後的速度。
夏油傑不知何時不再淡漠地抱臂倚靠廊柱,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陌生的妹妹。
他轉身,重疊的燭火徹底映照在他暗色的制服上,擡手拂過額間的碎發,再次擡頭時,他如同數着秒數般伸出手臂,空氣中混沌地憑空出現了一團物體。
那是如焚燒至黢黑的不可回收垃圾般的質感,半流體如糖漿似得從他的身後顯現。
緩慢地攀爬至他的伸出臂膀上,依賴而臣服地貼在他的衣衫上。
不為常人所見的咒靈集合體就這樣出現在以祓除咒靈為責任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中,室内的咒術師皆神色平靜,不見意外,也沒有要将它祓除的迹象。
這是屬于夏油傑的咒術,出生以來便伴随身側的能力。
——通過吞下咒靈的咒核以支配此咒靈、甚至祓除其它咒靈。
年輕的咒術師恭敬地出聲:“先這樣吧,夜蛾老師。“
“我的妹妹她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如果她不願意的話就不要再讓她入學了。”
他雖然說着話,但手臂上如同垂涎的粘液般墜在地上又彙聚的咒靈卻沒有歇着,而是忠誠地遵循着主人的命令。
它的身形不算龐大如山,但也足夠觸碰到廊柱頂端房梁的三分之二的高度,如同傳說中的珠豚一般,長着駭人的獠牙,橫肉堆積生出褶皺的青面。
常人所難以看見的兇惡咒靈,如同被馴化的犬類一般兇猛地吞噬了阻隔的距離,兇狠地咬住了那隻玩偶,讓它的身體像是被拉扯擠壓的棉花糖一樣繃緊。
在資曆更深、且是更高階咒術師的前輩動用咒術已經是大忌,如此阻攔了夜蛾正道屬物的咒骸玩偶的動作,更是十分僭越的行為。
故那隻珠豚在把它含在口中後便隻用獠牙限制了它的動作,就算被在齒間橫沖直撞的玩偶攪得血肉模糊也隻是乖巧地沒有進一步咬碎的動作。
“欸?欸!!???”
夏油小紅後知後覺地在廊柱後刹車,探出半個頭來。
那隻兇神惡煞的咒骸玩偶動彈不得地跟虛空的什麼事物頑強抵抗,沒有再來追她了。
她幾乎是癡呆地愣了幾秒,确認它不會再進行下一步的攻擊後,眼淚便控住不住地從眼眶淌下。
被吓壞了一樣雙膝發軟,跌坐在廊柱後面,啜泣着用已經沾上血迹和灰塵的袖角擦眼淚,夏油小紅崩潰地吐槽:“為什麼啊,好可怕啊,咒術師一定要受到這種考驗嗎?我有說我想做嗎?”
夜蛾正道輕輕看了一眼走到夏油小紅面前以保護姿态攔着的夏油傑,沒有停止言語地嚴肅道:
“當然了,成為一名咒術師從今往後面對的危險會更多,比這隻玩偶實力更強、殺人更迅捷的咒靈并不在少數。”
夏油小紅一邊搖頭一邊後撤,後腦袋絕望地撞在結實的廊柱上。
她踉跄地雙手撐地,繞了一圈,艱難地擡頭,一雙淚眼無助地道:“别…好危險,哥哥就在做這種工作嗎?有沒有給你買保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