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安撫性地回頭,對少女笑了笑。
轉過頭來,尾指微動,形狀恐怖猙獰的珠豚便乖巧地松開了洩氣的玩偶咒骸。
他揮了揮衣袖,珠豚便消失在空中,黑發的咒術師恭謹地沉聲道:“夜蛾老師。”
“我的妹妹她隻是個普通人,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如同牽扯上咒力會更加危害她的性命。且不說她沒有咒力,也沒有施展咒術的軌迹。咒術師是幫助弱者、挫敗強者的存在,小紅她……隻需要過普通的生活就好,沒有必要成為咒術師。”
說到這,他語調漸漸輕緩。
“浮于表面的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堅持下去。”
夜蛾正道定定地看着他,道:
“咒術師裡也有很多是出于很自私甚至于登不上台面的理由而決定學習咒術的、成為咒術師的。”
夏油傑蹙眉:“我知道的,但她今天就因為遇到了咒靈的襲擊而受到了傷害,雖然還沒有查清為何她沒有收到生命上的威脅傷害,也不代表她因為這件事情就要成為咒術師。”
“今後會有更嚴苛的事情傷害她,遇到更多的詛咒,她又會怎麼樣?她并沒有以保護好自己去救助他人、祓除詛咒的實力與覺悟。”
“她是個很怕生容易畏懼的孩子……讓她接受未知的詛咒,會出更多的差錯,更不用說履行咒術師的職責。”
——咒術師是為了保護非術師、為普通人祓除詛咒避免更多傷亡而存在的。
夏油傑如此認知着。
纏裹在他身上的責任和他認知範圍内的義務如同覆壓在駱駝身上的重重稻草,沉重而深厚。
他對妹妹的憐愛是充滿憐憫的,帶着一些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居高臨下的溫柔。
“喂,我說,傑。”
一直争當隐形人的五條悟不知何時已經從甜點的甜蜜溫柔鄉裡脫離出來。
精緻的青年插着兜随意地靠着廊柱,偏頭朝着他的方向道:
“不要說的咒術師好像是什麼黑暗深刻殘酷動畫裡注定會迎來衆叛親離、死亡殘廢下場的凄慘職業啊。”
他的語調慢條斯理,因為說起來慢悠悠的緣故,甚至顯得有些輕挑。
年輕的咒術師低頭擡眸,漫不經心地透過鼻梁上微微滑落的複古圓框墨鏡觑看過去時,露出那雙清寒的藍色眼睛。
了解他的人能夠明确地感覺到,他現在在不悅之中。
“你今後都不做咒術師了,要為你的妹妹洗手作羹湯了嗎,不會這樣的吧,傑。你會繼續做咒術師。”
“今天襲擊你妹妹的咒靈你擁有着輕而易舉便能夠碾碎的能力,那她呢?她像你期望的那樣作為普通人繼續生活下去,再次遇到咒靈的話呢?這次僥幸地因為什麼原因逃脫了,那下一次呢?”
“哦哦,傑,你會說我的妹妹由我來保護就可以。那麼告訴我,傑,你要怎麼保護她,你全天候地都守在她的身邊嗎?不需要去祓除其它的詛咒、去其它的地區甚至于國外出差嗎?”
“既然這是完全不可能的,那麼你要把小紅她裝進你的‘百寶匣’裡随身攜帶嗎?她不用再去上學、也不再需要有她的社交和自由,隻是機械地陪伴在你身邊?”
“今後可能會有更加難以對付的咒靈,把她帶在身邊承擔守護職責的你有着祓除它們的能力,如果有一天你自己都無暇顧及呢?等到哪一天你的性命被敵方以她的安危所挾持,你會怎麼做?傑。又要以守護弱者削弱強者、咒術師就是要保護大衆的普通人正論,來冠冕堂皇地剝奪她的生命、犧牲掉她嗎?”
“還是說,這樣所謂‘護着’的你會覺得安慰到你作為一個善良的哥哥的自尊心,讓你覺得更好受一些嗎?傑。”
五條悟冷諷地看着他,淡藍如冰魄的雙眸泛着涼意。
夏油傑從聽到他說“你要怎麼去保護她”開始便沉下了臉色,周身散發着陰沉的氣息。
身側原本銷聲匿迹的咒靈重新彙集,如同一扇怪物組成的肉山屏風矗立在他的身後,對他所漸深怒意的對象毫不留情地露出尖銳的獠牙。
“所以你要跟我出去好好說嗎?悟。”他沉默了一會兒,怒極反而扯出一抹薄笑,動了動手腕。
“欸——才不要,這種無聊的正論還需要叫我出去陪你議論,你是課間去廁所還要挽手前去的女子高中生嗎?”
五條悟很快地拒絕了,漫不經心地捏着墨鏡框架角,對他露出一個惡劣的微笑。
夏油小紅無措地抱着膝蓋,她連連勸阻:“怎麼又吵起來了,不要為了我跟同學吵架啊哥哥!”
夜蛾正道靜靜地聽完這對最強同級組合的争吵,緩步走到她身前,投下一道陰影,他寬厚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腦袋,輕聲道:“别擔心,你先回去吧,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