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要等到王冬離開再進來,偏要避其鋒芒。以笑紅塵的性格,未必有那麼多善心,會想要繞過王冬秘密地潛入進來,而應該大張旗鼓,搞得衆人皆知。
昭昭隻以為他是顧忌史萊克學院與日月學院的半敵對關系。她們兩個厮混在一起,兼又孤女寡男,叫旁人看見了确實不好,也确實說不清楚——當然說不清楚,她們的确有染。
她也的确不懂兒郎的心。譬如此刻,笑紅塵百般顧忌,不願與王冬撞到一起,心中想得并不是什麼立場相對、僵硬堅冰。王冬固然是他的情敵,他或許不喜歡他,或許與他相看兩厭,但也無意磋磨他那顆真摯的相思之心。同為男子,那顆心有多麼柔軟易折、多麼苦澀多汁,他也走過同樣的路,流過相似的眼淚,又怎麼會不曉得?
他也無意以勝利者的姿态出現在他面前耀武揚威。那太沒品,也太不體面了,他還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更何況他很清楚,他也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勝利者——他遠遠沒有得到昭昭的心,隻是短暫地以青蔥肉^^體為憑依,心懷不軌地寬衣解帶,不知廉恥地飼養她、蠱惑她、引誘她。
這樣的手段,他一個人能成功,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不竭不盡。
她歎息着湊近,對他拙劣借口下隐藏的真意了然于心,唇瓣輕輕地擦過他的眼睑,幾乎要觸碰到那亂顫的雪色銀睫。他沒有躲閃,隻是下意識地閉上眼,手指空攥,隻抓住一團空氣。
昭昭把他抵在門上吻他。在這種事上,她的姿态一向擺得很足——那些侵略者的、上位者的姿态,她的膝蓋擠進他的大腿内側,不輕不重地抵着,單手扼住他的雙腕,再高高地壓過頭頂,另一隻手按在他的肩邊,強韌而流暢的肌肉線條繃起。
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已然兩相交融,于耳鬓厮磨之間将彼此揉進懷中。
她的吻總是這樣。激烈、鋪天蓋地、掠奪氧氣,似乎在蠶食他的生命;她也很愛低頭埋入他的頸項之間,總是很有儀式感地先去舔一舔他的喉結,似乎永遠對那塊凸起的小骨頭很感興趣。他也總會為此蓦地緊繃、難耐地自唇舌之間溢出濕熱的喘息,電流穿過尾椎骨,他不想發出太多聲音,隻好用盡全力抑制自己。
然後她咬他的脖子。如同捕食獵物的龍,如同任意一類站在食物鍊頂端的猛獸,它們在壓制獵物、奪走獵物生命的時候,一定也像她這樣,用鋒利的犬齒刺入他的脖頸。
他的肌膚實在白皙,她并沒有用力,卻還是留下微微泛紅的齒痕。然後她很溫柔地用嘴唇摩挲過那處齒印,近似一種自然界中雌性首領在□□過程中對于雄性配子的安撫。就在這一刻,他幾乎解脫獲救一般地感到慰藉。她隻需要這樣碰一碰他,她的暴烈、她的強勢、她的野性,連同他在她那裡遭受到的傷痕與苦痛都在頃刻間化為烏有,令他甘之如饴,隻留下他微小的戀心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假使你愛上這個人,就一定會恨她。笑紅塵想。任何一個愛上她的人都會這樣覺得,都會為她丢盔棄甲。
因為他很清楚,她永遠不可能屬于他,正如他永遠不可能獨占她。她一定會飛得很高,走得很遠很遠,遙遠到無人能将她留在掌心。
天下人景仰愛慕她者衆多,在後宮獨占君王是一種罪責。宮牆之内,君權如妻如母,宮牆之外,妻權又如君權。他已經有了這樣的意識,對待妻主便如同侍奉君王,妻主與君主,這兩者在社會中掌控的母權似乎頗為相同。
……
郎君身上那股幽香已然消弭,屬于年輕娘子的馥郁濃香取而代之,旖旎纏綿地湧上。笑紅塵所問非所答,抱怨地道:“我身上全都是你的味道了。”
這回昭昭也不講話了。他說得沒錯,他已經被她的氣味覆蓋……而且味道太濃了,旁人隻聞一下就曉得他被叼到哪條龍的窩裡去了。
昭昭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對明德學院的徐天真了解多少?”
笑紅塵難以置信地道:“你剛折騰完我,就問我這種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