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并沒有過去太久,在衆人沉默的間隙,昭昭的腦子轉了幾番,她最後開口道:“不成問題。”
就這麼辦吧,她将自己的計劃與衆人細細地說了。她很樂意賣給日月帝國一個人情,将來掌權的隻會是太子妃,而不會是太子,這是一個非常顯而易見的道理。而這位太子妃顯然需要一點小小的推動力,她很樂意給。就像玉氏扶畢氏為鬥靈正統,玉昭意也可以借日月太子妃一份力。
這個簡單到不能更簡單的計劃甚至不需要王冬跟她施展武魂融合技,動手前七郎怅然地說,“你真是天生的戰争兵器。”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眉間夾了極淡薄的一點笑,烈日黃沙之下,刀光劍影當前,炮火雷鳴如怒龍長吟,她隻當天地為背景,隻以巨響如琴音。
沖天的火光照亮她鋒銳的眉眼,如同雪亮的劍刃映過清利的面容。她華貴璀璨的雙翼,冷冽修長的脖頸,經由末日般的戰場映襯,反而如一枝開放于血紅泥沼的不朽之花。
她說了最後一句話,帶着一點很淡的笑意:“我可不是将星的料子。”
她是帝星的料。
血紅的第七魂環閃爍,武魂真身現,羽蛇神翼龍沖天而起,威嚴可怖的龍嘯幾乎要刺穿人的鼓膜。昭昭本人并不具備聲波攻擊類的武魂,但她的魂力深厚,武魂又是一等一的極品,隻這一聲龍嘯,内中蘊含的力量都可以與普通的魂技媲美。
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黃金龍身遊弋在空中,羽蛇神翼龍張開了同樣龐大的燦金翅翼,每一次扇動翅膀都會帶來猛烈的風旋。在敵軍的恐慌和日月帝國所屬的驚異當中,亡郎毒香悄無聲息地随着風流穿梭,那架勢堪稱得一往無前。
同樣一往無前的還有羽蛇神翼龍。作為一條貨真價實的黃金龍,昭昭很喜歡這種發動武魂真身的感覺。對于魂師而言,武魂真身是探索、融入自身武魂的一種手段,但對她而言,這是回歸本體,解放天性。
她的獸性和身為“獸”的一面被毫無保留、毫無顧忌地釋放了出來。
黃金龍咆哮着、怒吼着。
翼神真身讓她的防禦力提升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羽蛇神翼龍的每一片龍鱗都由黃金打造而成,這讓她的軀體閃爍着焞耀的濃光,四級魂導炮的攻擊無法突破這黃金的屏障,即便是五級魂導器也無法在黃金之龍的背脊留下痕迹。
昭昭比她們撐得更久。這句話的意思是,在她被這些對她來說不痛不癢的攻擊搞得失去耐心之前,那八十來個魂導師已經水靈靈地倒下了,就跟說好了似的,她們非常統一地被亡郎香放倒了。
她還沒有玩夠!昭昭無不遺憾地想。
她飛旋于高天之上,不曉得地面的情況,隻注意到一道明黃戰旗忽然在敵軍陣中豎起,再是一道洪亮的、有力的男子聲音……不過她沒仔細聽,總之這也是要打的人。
過了一會兒,昭昭終于搞明白了狀況——這是輝煌大公的男兒趙洋,也是她唯一的子嗣。大公已然年邁,膝下卻隻有這一個男兒,不難想象她的男兒有着多麼大的野心,這個男人以男子之身取得了輝煌世子之位,如今更有自立公國的野望。
非要說的話,這是昭昭親眼見識過的第一個男世子。她不禁感到失望——早說了讓男人掌權對整個世界來說全無好處,現在好了吧。男世子一上台就要打仗,簡直是草菅人命啊!
初出茅廬的敬武王對郎君們産生了幾分失望,她感覺這個男世子簡直打破了她對郎君的所有幻想:怎麼會有這樣的男子?為什麼非要去争搶呢?安心呆在後宅,做一個柔順稱職的父道人家不好麼?前院前朝的榮光自有家主為之争取,緣何還要自讨苦吃呢?
對方的魂環亮了起來。
不過他好像是魂聖哎。昭昭想。
黃金龍甩了甩尾巴。頂級龍種對于獸武魂的、來自血脈深處的全面壓制讓趙洋很難自如地運轉魂力,他卻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他同樣施展出了武魂真身,然而往日高大雌壯的暴金熊真身在羽蛇神翼龍面前卻渺小如粟米。
他在地面上,對上了高天之上那雙冰冷肅殺的黃金龍瞳。
她的瞬膜很快地出現、又收回。
——非人。
強烈的,可怖的非人感。
這是一種面對天敵、面對獵食者、面對龐然大物時油然而生的恐懼,就這樣自然而然地侵略了人類的肺腑與内髒。
他幾乎動彈不得,隻感受到自己在不斷地發抖。
那是魂師還是魂獸?那真的隻是武魂真身嗎?真的還是人類嗎?
輝煌大公的男世子永遠不會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極緻的光。墜落隕石般的魂技砸向了戰場。在他的生命盡頭,他眼前出現的是流星雨下的黃金飛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