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躍躍欲試，道：“先試試。”

日月的口味确實還行，畢竟紅塵兄妹都那樣秀色可餐，她們母國的餐食又能難吃到哪裡去呢？雖然這是顯見的歪理，但昭昭看她面前的那道桂花羹也是風韻猶存……

“好啊，”霍雨浩說，“我的烤魚不受你歡迎，原來你是更鐘情開胃的點心。”

昭昭非常陰險地說：“我已打算暗中奪走這道桂花羹的制作方法，造福鬥靈帝國的廚子。”

“鬥靈帝國沒有桂花羹嗎？”霍雨浩奇怪地問。他畢竟不是鬥靈帝國人。

“有，風味不同而已。”她說，“我們那兒不這樣做，鬥靈地域偏北，日月屬南，用料與口味都大不相同。”

“倒是你們星羅帝國，”她品味着第三塊桂花羹，也不嫌膩，配以甘露牛乳緩緩地啜飲，姿态優雅得仿佛剛剛走出某一張壁畫，手腕擡起又垂落，連手指尖都足夠矜貴，“地處中原，在保留自我的情況下倒是融合了多國風味。”

“總覺得你是想抓一個廚子回去……”霍雨浩揣測她。昭昭說這是惡意的揣測，小霍同學，這是對本王大不敬啊。

“請殿下原諒。”他微笑着說，這抹笑盈在唇邊，過于溫和，讓她也得以窺見他的成長，“殿下要将我五馬分屍嗎？”

“真是殘酷的刑罰。”她喟歎着，裝模作樣地說，“本王乃是世間一等一的明君、賢主。”

“這是原諒的意思？”他問。

“不，”她也微微笑了一下，明媚，豔麗，如斯鮮活，被寒冰封存的火焰，如今也熱烈地跳動起來，“打入冷宮。”

他的耳根藏在發絲之後，無聲地紅了起來。對他而言，這是一個過于緻命的玩笑，足以灼燒他所有的心懷不軌，這是把他架在行刑的火堆上烤。還不如賜死，不如五馬分屍。

她們斷斷續續地閑聊，食堂中人來人往，她們都認得霍雨浩——這段時間他出了很多風投，已經積攢了一些名氣；卻對他身邊的曼麗娘子感到陌生，但見她的風貌打扮，心下便曉得身懷不凡。

霍雨浩來自史萊克學院，而今是難得的假期，他的師門姐妹前來探望，想來也合情合理。出身高門的學生自然曉得那娘子是誰，她們甚至在宮宴上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那是霍雨浩的同門師姐，也是鬥靈帝國最顯赫的親王。

昭昭已有魂聖修為，對于周圍人的視線很是敏銳，盡管她們已經表現得足夠隐晦，在她的感知當中也依舊無所遁形，這會兒便慢聲笑道：“你好像成了這兒的名人？”

“……不，”霍雨浩沉默了一下，道，“搖光……有沒有可能你比較有名？她們都在看你。”

他是天生的精神系魂師，盡管如今的修為遜色于昭昭，對周遭環境的感知力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哦。”她了然地點頭，懶洋洋地說：“太出名就是這點不好。”

霍雨浩：“……”

他幾乎無奈地笑了起來，轉頭又想到一件事，便問道：“如今亦是史萊克的假期吧？你出現在日月帝國應當不隻是為了來……見我。”

為了來見他。這樣一句話，這樣幾個簡單詞語拼湊而成的句子，他都講得格外艱澀。他想到昭昭，就會想到這不得善終的感情，這無疾無終的年少動心。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愈演愈烈。她身邊的人已經足夠多，她們都有各自的理想與抱負，這就注定他無法成為她身邊兒郎中的一個。

“當然不隻，”她渾然不知，仍然輕飄飄地笑，大抵是權利地位已至頂峰的緣故，再是漫不經心、再是倦散懶怠，也顯得足夠優雅尊貴，她已是一顆無法蒙塵的明豔寶石，珍奇絕世，“我來參加日月帝國的宮宴，就是前日的那場千秋節宴。”

思緒流轉，他了然道：“千秋宴是國宴。想必紅塵兄妹也借此回國了？”

她再一次笑起來，眼中流光溢彩，冷調的黃金熔熔地流動，便如跳躍的日火，那娘子低低曼曼地笑道：“我早說了，小霍，你很聰明。”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也是時有的事。有時候他情願不要那麼聰明，有時候也不是他主觀想做一個聰明人。無非是時局所迫，經曆造就而已。

他望着她，心下澀澀，不那麼像聰明人地想要祈求各路神仙先祖，請容許時光停留在此刻，再慢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