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霍雨浩上前來,幾乎是用跑的。昭昭聞聲回頭看他,眼中短暫地淌過一絲驚豔。短短一年時光,他卻似乎已經曆經磨練,大抵這個年紀的少男漲勢洶洶,他渾身的骨頭仿佛都舒展開來,明顯比從前高挑了許多,脊骨挺拔,肩膀也趨于寬闊。
他的氣質同王冬、笑紅塵、戴玥衡都不一樣。他有一份獨特的堅韌與平淡,沒有被金尊玉貴嬌養長大,身上沒有世家公子那種驕矜的氣度,因而也更接近煙火凡塵。
她收回思緒,笑了一下,道:“驚喜啊。我來給你個驚喜,喜歡嗎?”
“喜……”渺小的字音方要脫口,舌尖和喉嚨便品味到一種灼燒的熱意,他幾乎要為這個簡單的詞語而臉熱,最終也隻是輕聲地道,“……我很開心。”
昭昭沒在意他那微妙的停頓與未竟的話語,武魂附體解除,那對璨然奪目的黃金翼如同身體的一部分般收縮回背脊,她本來想說王冬過兩天也會來,再三思度,還是決定不要破壞另一份驚喜,隻溫溫笑道:“想我們了吧?我已經見過了和師兄,我們找個地方叙舊?”
“好。”霍雨浩道。
眼見兩人作勢要走,被遺忘許久的荊紫煙和季絕塵終于反應過來。她們先前無從插入二人之間那種微妙的氛圍,便先入為主地以為這是霍雨浩的如意娘子,直到荊紫煙慢半拍地想起來,“這不是那個誰嗎?”
“什麼?”季絕塵道。他其實不太感興趣。
“敬武親王,鬥靈帝國的。”荊紫煙道,“她跟霍雨浩是同門,也是鬥魂大賽時的隊友。她是那時候的主力。”
這下季絕塵終于掀了掀唇角,“無怪她這樣強悍棘手。”
荊紫煙很懂他,就問他說:“你這是忮忌?忮忌我先和她打了一場,讓你錯失良機?”
季絕塵是誠實的人。他點了點頭,清削的下巴點過,就算是承認了,“她們要走了。”
“二對二也行啊。”荊紫煙即刻興緻勃勃地說,“這樣不是更好?我們倆都有架可打。”
季絕塵顯然也十分心動。心動不如行動,她們大義凜然地攔在了昭昭和霍雨浩跟前。
昭昭用無奈的眼神向霍雨浩詢問:你的新同學這麼活力無限?
并肩多時,霍雨浩自然讀得懂她的眼神,當下心中亦是無奈萬分,同二人道:“荊學姐,季兄……先容我二人叙叙舊吧?”
她們表示不行,打完再說嘛。
昭昭幾乎要被這兩個如癡如狂的人逗笑了,便上前一步道:“延緩到幾日後如何?再過幾日,你們會更滿意的。我向你們保證。”
“這是敬武親王的保證?”荊紫煙調笑道。
她挑了一下眉毛,英氣飒沓,幾乎如流星白馬,也笑道:“一諾千金。”
霍雨浩不遠不近地望着她,心中忽然怅然。她是一個站得很高、離衆生很遠的人。或許連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的英姿,她的鮮活,英雌王女,意氣風發,幾乎要成為一句夢話。
他連在夢話中都不敢提及她。這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連不愛她都是罪責,為她拜倒俯首都算理所應當。而這是她最不需要的。
世間英豪女兒,嫖姚娘子,又有幾個耽于情愛,隻談情長而不顧家國呢?霍雨浩是聰明人,他的經曆讓他不得不做一個聰明人,她的野心,她的抱負,她的使命,他都看在眼裡。這也意味着她注定不會為任何人駐足,她并非鐘愛觀賞沿途風景的旅人,大道參天,她要做的隻是沿着那條筆直的大路一直走下去,直到盡頭。
那王冬呢?他忽然錯誤地想。他居然在心中想,假使她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那王冬也是内中之一嗎?
……他不能再想了。他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
如昭昭所說,她們叙了會兒舊。多年在外磨練修行,比起高門媖娥,如今的她更像是落拓遊俠,觀其氣度仍有金枝玉葉,行止之間卻揉進去許多灑脫的意思。她原本隻打算在霍雨浩的宿舍裡聊聊天,片晌方才想起,女男授受不親,小師弟還太年輕,她們實在不宜共處幽室,最後隻改口道:“不若帶我去見識一番明德堂的食堂。”
霍雨浩聞言便笑,他道:“師姐玉葉瓊枝,如何打起食堂的主意了?”
昭昭都被他說得生出幾分赧然了:“這是什麼話?咱們在史萊克的時候我也沒怎麼挑食吧?我是食堂的忠實客戶啊。”
霍雨浩道:“隻怕你不習慣日月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