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和信陽伯聞言立刻心領神會,發出了幾聲附和的笑聲,像是烏鴉似的吵得人腦仁都發疼。
眼見旁邊席面上已經有人往此處張望,吳二面色漲得通紅,隻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狠狠地一甩袖子,轉身離去,心中恨恨道:今後自己若是再管這跋扈的吳家三少的事,他便不姓吳!
反正鬧大了又如何?他終究是太後一母同胞的弟弟,總有人會給他擦屁股的。自己好言相勸,反倒要受一頓奚落!
“皇上駕到——”太監的尖銳唱喏聲在殿内響起。
衆臣子們紛紛收斂起臉上的神色,變得肅穆而莊重,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萬歲,行着君臣大禮。吳登在衆人的跪拜聲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多飲了幾杯佳釀的他,此刻已經覺得眼前有些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在搖搖晃晃之中。等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唱出“起”字,他忙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卻一個不穩,撲通一聲癱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朝臣們盡皆側目,吳登卻并不在意自己的失态,滿不在乎地笑笑,也不等上首的皇帝動筷,便先一步拿起酒壺,自斟自飲起來,“好酒,好酒!”,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勳貴們看了這一幕,隻覺得稀松尋常,畢竟人家可是太後的親弟弟,如今宗室凋零,論起親戚關系來,可不就是吳家與皇室最為親近嗎?皇上就算再怎麼心中不滿,也不好在中秋宴上,下舅舅的面子不是?
出身寒門的臣子們,看着吳登這般狂悖無禮的模樣,都忍不住心中暗自不忿。卻也都選擇了沉默,沒有人願意當庭鬧個不愉快。
畢竟今日是中秋佳節,宮宴之上還是以和為貴,雖然吳登望之可惡,但反正這家夥身上如今就空挂着一個承恩公的爵位,并無實權,一年到頭也就忍他幾回而已。
坐在上首的趙煜,目光淡淡地劃過滿臉醉醺醺的吳登,微微頓了頓,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陣綿長而深沉的鼓聲
“咚咚——咚咚——咚咚——”
席間略微喧鬧起來。
“诶,這鼓聲怎麼——”一位大臣忍不住開口,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疑惑。
而有人已經有些熏然,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這——李大人你聽見了沒?該不會是我喝了點兒酒,昏了頭了吧?”
“李大人聞言,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但随即他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不,我也聽見了。這鼓聲聽着倒像是登聞鼓的聲音呢!這中秋節,又是大晚上的,誰這麼大膽——這麼大的冤情,要找聖上當判官?”
他的話音剛落,“咚咚——咚咚——咚咚——”又是三聲鼓聲響起,比起前一次那略帶試探性的敲擊,這次的節奏明顯急促有力了許多
衆人這回都聽了個分明,心中不禁都湧起了一股莫名的緊張感。還真是登聞鼓響!
“這登聞鼓已經好多年不曾響過了吧。上次它響起之時,還是在攝政王權勢滔天,依舊穩坐朝中之時……”
這話一出,不少官員都陷入了回憶之中。他們想起了多年前那場幾乎牽涉了大半朝臣的謀逆大案,那場風波之下,菜市口的屠夫砍頭的刀刃都卷了邊,朝堂之内更是經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地震,攝政王一派被徹底清算,而曾經煊赫一時的吳家也選擇了韬光養晦,不再如往昔那般張揚。弱冠之年的皇上,也在那場風波之後,獨掌了大權。
“這會登聞鼓又響起,還是在中秋的時候,這……該不會又要出什麼大事吧?”一位官員的話音中帶着幾分不安和憂慮。
“别說了,不要命了麼。”另一位官員連忙打斷了他的話,低聲提醒道。
然而,話雖如此,但心中的好奇卻難以平息。有人開始猜測起來:“如今四海升平,能有什麼大事啊。我看估計是哪個粗鄙匹夫村婦,心中有冤屈,又求告無門,這才敲了登聞鼓吧。”
“是啊,指不定就是那等子戲本子裡的小案子,什麼抛妻棄子啦,二人争一牛啦。不過鬧得聲勢浩大的罷了。”另一位官員附和道。
“唉,但這好好的中秋宴都被攪擾了,無論案子大小,我們大理寺和刑部肯定又要鬧個人仰馬翻,真是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