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陽伯說着,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對面鄭國公的位置,“你看,鄭國公是不是看着比從前蒼老了許多?白發都多了好些。想必就是為了這件事,日夜憂慮,愁得人都快老了十歲。”
吳登聞言,啧了一聲,“這也太倒黴了。我早說了吧,老鄭啊老鄭,要是當初他能聽我的勸,多納幾房小老婆,多養幾個兒子,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這步田地。便是養在外頭,有個萬一,也比如今家裡斷了後要好呀。
如今沒了兒子,他那個在宮裡的女兒也是不争氣,整日裡隻知道争風吃醋,一點兒也不會讨皇上的喜歡,被個奴才出身的美人踩在腳下,連頭都擡不起來。唉,真是難辦啊難辦!這偌大的爵位,隻怕都要便宜了那些虎視眈眈的旁枝子弟了。”
鎮遠公也跟着捧哏道,“可不是嘛,老鄭這事兒确實讓人唏噓,但話說回來,他還不算太老,今後也不是全然沒有指望。但眼下的局勢,卻着實讓人心裡發憷。”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繼續說道:“我瞧皇上這次,似乎是鐵了心要将這案子狠辦,大有殺雞儆猴的意味。這不,咱們這些平日裡逍遙自在的兄弟,這兩天都收斂了性子,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肆意妄為了。入夜後,更是連門都不敢出,生怕被那些禦史台的耳目給盯上。”
“那些禦史啊,一個個比狗鼻子還要靈,今日你若去花樓尋個樂子,明日參你的折子就能遞到皇上禦前。這日子,真是越來越難混了。”
吳登一揚眉頭,“嘿,你這老兄弟,這是在點我呢。”
鎮遠公連忙一拱手,臉上堆滿了笑意,說道:“這我可不敢呐。三弟你和咱們其他兄弟可不一樣,有太後娘娘在宮中坐鎮,你可是皇上的親舅舅呀!這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怎麼會打自家人呢?
你别說是看會兒姑娘了,便是把這京城之中翻個底朝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的好福氣,咱們可真是羨慕不來,隻能憋屈地做個縮頭的烏龜,先将這一陣子熬過去再說吧!”
吳登被他這麼一捧,隻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舒坦至極。他當即摟着鎮遠公和信陽伯的肩膀,立下豪言壯語:“咱們哥幾個是什麼關系,還用說嗎?等明日我就在歡怡閣設宴,請弟兄們快活一場,好好放松放松!”
鎮遠公和信陽伯一聽,頓時都笑眯了眼睛,殷勤地上前和吳登碰杯,連聲說道:“那咱們就——嘿——先謝過國舅爺啦!哈哈哈,有國舅爺罩着,咱們兄弟幾個可就有福享啦!”
信陽伯更是湊近吳登,低聲笑道:“我聽說你那侄女如今也在宮中當婕妤呢,看來呀,三哥你是一輩子的國舅命咯~這皇宮内外,可都得仰仗你的鼻息呢!”
吳登聞言,更是得意非凡。
這廂推杯換盞正快活,另一側的吳二卻忍不住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吳登的肩膀,語氣中帶着幾分勸導的意味:“三弟,縱然如今皇上還未入席,你也不好如此狂放不羁。要知道,如今京城之中的情勢不比尋常,咱們還是得小心為上。”
吳登轉過頭,目光落在吳二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輕蔑。
對于這個庶出的二哥,吳登向來是心存芥蒂,從心底裡看不起他。在他看來,吳二不過是個洗腳婢所生的卑微之子,根本就無法與自己這個正室所出的嫡子相提并論。
如今,這個二哥竟然也敢仗着自己年紀稍長,便在自己面前擺出一副兄長的架子,試圖來管教自己。吳登隻覺得一股無名之火從心底騰起,他冷笑一聲,眉頭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二哥啊二哥,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吳登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戲谑與挑釁,“你不過是個從五品的郎中,連大朝會都去不了,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真是可笑至極!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個洗腳婢生下的小雜種罷了,也配來教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