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離開出站口,權順榮幾乎像是風一樣卷到你面前。
鄭重其事地接過你手中的行李箱,放在腿邊,然後緊緊抱住了你。
悶悶的聲音從你的脖側傳來,透着愉悅與滿足:“電量透支,電闆都快燒光了,我要多充會兒電。”
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幾天不見他好像瘦得衣服都有些晃蕩了:“再忙也要好好吃飯才對。”
一直到你坐進副駕,權順榮的眼神都沒從你身上移開過。
你失笑道:“以前也有過你加班我出差的事,為什麼這次突然這麼舍不得我?”
他也覺得有些好笑,細細替你系好安全帶:“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把你放在眼皮下,揣在口袋裡。最近隻要停下來,看不見你,總會覺得心慌。”
他搞怪地作西子捧心狀,你的笑容卻微頓。
後視鏡清晰地映照出你不自然的模樣。
——
把你送回家後,權順榮又匆忙趕回警局。
你躺在熟悉的被褥中,期望着夢境能再多給你一些提示。
——
鐵皮刺耳的摩擦聲吵醒了你。
女孩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醒醒,醒醒,院長讓集合拍照。”
困倦的睡意讓大腦還沒有完全清醒,你像個木偶一樣任由女孩替你整理衣服頭發。
眼前隻到你鼻尖的女孩和白天不太一樣,梳着精緻的花苞頭,長而卷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嶄新的蓬蓬裙像簇擁着稚嫩花蕊的嬌豔花瓣。
她的笑容裡有安撫也有沒藏好的恐懼:“等會兒你記得混進人群,大家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五層高的建築樓前是一片類似操場的院子,此刻正擺着一個長條的三層木質台階,台階前還擺着一排舒适的靠背椅凳。
你見過或沒見過的孩子零零散散,大約有幾十個,正排着隊按高矮順序站上台階。
你順從地跟在隊伍最後,正疑惑為什麼那個女孩不跟着一起的時候,就看見一位女士沖她招了招手。
黑框眼鏡,銀黑夾雜的頭發低低盤在腦後,一身素色旗袍襯得依舊風韻猶存。
女孩優雅而溫順地邁步,動作卻不慢,可背影看起來就像是擰動發條的木偶人。
她被那位女士牽着帶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前,那個男人正被其餘人謙讓着坐在了最中間的座椅上。
他像一位溫和慈愛的父親,摸了摸女孩的頭頂,認真聽着女士的介紹,時不時微笑地誇贊。
然後。
将女孩抱坐在懷中。
不止是他,那一排的男女都是這樣。
懷裡一個個的孩子都被精心打扮,像超市貨架上用禮盒完美包裝的洋娃娃。
你站在側後方,勉強能看見女孩微笑的側臉。
跟着攝影師的口号,所有人都像是設定好程序一樣的露齒笑。
可你卻覺得,是有人在哭的。
——
睜眼那一刻,你赤腳沖出卧室,抓着客廳茶幾的紙筆龍飛鳳舞。
[熱烈歡迎各位參觀西臨市溫馨孤兒院!]
這是你在夢境裡驚鴻一瞥得到的寶貴信息。
你在“西臨市”和“溫馨孤兒院”上重重畫圈,力透紙背,再将這些發送給私人偵探托他調查。
你也沒有忘記試圖在網絡上搜索關鍵詞查閱,可那個男人的面目卻十分模糊,不管你怎麼對比觀察,始終找不到能對應上的人物。
臨近深夜,私人偵探隻傳來少得可憐的資料,這家孤兒院僅僅營業幾年後就因為沒錢破敗而慘淡關閉。
煩躁,不甘心,卻又束手無策。
——
李喻被抓了。
是你從俞堇怡發來的訂婚儀式暫緩的消息中察覺了不對。
問過春麗後得知了這一消息。
女孩好似心有餘悸:“真看不出來,班長……李喻竟然是這種禽獸!腳踏兩條船不說,還拍那種照片威脅林如珍,她太可憐了……”
算算時間,你返程到達長河市的時候,那封郵件應該正好躺進權順榮的郵箱裡了。
許安并不知道李梁的交代讓警方重新把視線聚集在他們身上,美滋滋數着賬戶餘額後的0,還沒潛逃出市就被警察逮捕了。
熬不住警察的審訊,他漏了馬腳。
隻能坦白錄音是他在同學聚會當晚偷偷丢進林如珍包裡的監聽器錄下來的。
也因此就發生了跨區警隊合作,李喻在江甯市被逮捕送往長河市公安局的事情。
借着給權順榮送換洗衣服的理由,你在警局門口的榕樹下看見了哭得梨花帶雨的俞堇怡。
向來得體的女孩難得哭紅了雙眼,額角的碎發汗濕卷曲黏在臉頰兩側,狼狽得有些可憐。
俞晏清也從沒見過妹妹這麼傷心,擰着眉像鋼筋一樣直立在一旁,欲言又止地掐着眉心。
“别哭了。”
你将一塊幹淨手帕放進俞堇怡的掌心,輕拍着她的後背。
興許是壓抑久了,旁邊的哥哥也不懂安慰,你一開口,俞堇怡更傷心了,失态地撲進你懷裡。
你有一瞬間的僵硬,卻又輕歎着放松懷抱。
俞晏清的眼神無奈又窘迫。
看着你肩頭濕潤的布料,發洩過後的俞堇怡耳根透粉。
“俞小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一切都會過去。我花店裡有很多漂亮又适合你的花,有空你也可以去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