芄蘭搖頭:“今日再未找到他的蹤影,隻不過我們的人一直盯着出城的各處關口,并沒有可疑人物出城,想來他還隐匿在城内。”
紀煌音道:“他五日之内必然要與人接頭以拿到解藥,到時總會露出行蹤。且他受了我的天心正法,脈中有極陰極陽二氣交彙,這不是光憑一時半會兒的内力調息就可以複原的。除了尋常的搜查,你再讓暗網的人着重留意城内藥鋪,看是否有人抓極寒極熱的藥物。若是發現他的痕迹先不要妄動,這次要順藤摸瓜,把背後的人揪出來。”
芄蘭領命:“是。”
英傑會的事已報畢,紀煌音看向何求知事:“江家會的情況如何?”
知事上前一步道:“禀閣主,情況已打探清楚。根據閣主的指示,我們仔細調查了江家會的老闆江海峰。”
原來江家會的漕運買賣是代代相傳的生意,可惜到了江海峰這一代,卻于子嗣上緣分淺薄。江海峰到老隻得一個女兒江薇,偏又生得病弱,不是個主事之人。他為了後繼有人,招了個上門女婿名叫劉骐。
劉骐并非揚州本地人氏,隻因十年前老家遭了山匪兵亂,家中人口死絕,他便一人來到揚州投奔做茶葉買賣的遠房親戚,幫着做些茶葉運送的事,一來二去就結識了江家會的人。江海峰看他為人老實心思細膩,又無牽無挂的,就招了他當上門女婿。
劉骐與江薇成婚之後,不久便生了一個男孩,随了江姓,如今已有六歲了,江海峰一家對這個孩子疼愛得很。”
紀煌音聽完知事的話後,淡淡一笑:“聽上去是個合家美滿的故事。”
知事笑道:“外人看來确實如此,隻是我等細查下來,才發現江海峰對劉骐看得嚴,雖不至于苛待,到底不親厚。江薇在家中也對他愛搭不理,二人時常争吵,并不似傳聞中那般年少傾心、夫妻恩愛。俗話說窮死不耕丈人田,餓死不進蘿蔔園。劉骐被他們如此對待,哪裡會平心靜氣地過日子,是以這一家人關起門來多有口角。”
紀煌音道:“上門女婿難當,倒也尋常。說起來劉骐算是時來運轉,雖然此時受氣,可是等江海峰一死,他就能當個便宜家主,以後自己的孩子也能繼承江家會,不虧。”
知事道:“閣主說得是,劉骐忍氣吞聲等的就是江海峰死的那天。他對妻子丈人背地不滿也罷,孩子畢竟是他自己的,他雖隻在人前裝出個疼愛妻子的模樣權作敷衍,對孩子倒是真心疼愛。然而這幾年孩子漸漸長大,他的态度也變得冷淡起來。更奇怪的是,江薇時時刻刻都将孩子帶在身邊,躲在深宅大院裡,幾乎是防着父子相見。屬下們覺得事有蹊跷,昨日便潛入了江家,才發現這孩子與劉骐并無半點相似之處,還長了一雙淺色的雙瞳。”
“淺色?”紀煌音疑惑,淺瞳多為異族所有,而劉骐與江薇都是中原人士,“劉骐的孩子并非親生?”
知事點頭道:“正是,據說是江海峰七年前到涼州走貨,回來途中帶了一個外族男子,他在江家隻住了幾個月便離開了,從此音訊全無。緊接着江海峰就招了劉骐為女婿,婚後江薇懷孕,生産時便是早産。可如今看來,更像是劉骐當年吃了啞巴虧,不僅當了個便宜女婿,更當了個便宜爹。”
紀煌音道:“還說劉骐時來運轉,原來是江家人想找個老實人把自己女兒的醜事掩蓋過去。隻是狗急了都會跳牆,劉骐再老實,能咽得下這口氣?”
知事道:“他自然不能,我等追查之下,發現他早兩年起就偷偷養了外室。那江海峰雖說對他嚴厲,可手中許多事務還是交給他處理。劉骐又握着江家各個碼頭的客源,賬面上就有了可做文章的地方,他借着那外室,已将江家許多房産地産、店鋪田地偷偷轉移了。偏偏他那外室還有個好賭的弟弟,又将這些東西悉數拿去抵押借貸,銀子七七八八地扔在了賭坊裡。眼下雖然還過得去,可若長此以往,江家會隻怕難以運行。”
紀煌音眼中帶了點幽幽的笑意:“這可不行啊,劉骐本是個老實人,走到這一步也算是被江家人逼出來的。而江海峰一把年紀,卻不知家業已快要被搬空了。兩邊各有可恨可憐之處,與其這樣瞞下去,不如咱們推上一把,幫他們挑開這層遮羞布,把難斷的家務事攤開來說。”
“閣主的意思是?”
“揚州賭坊裡的人太仁慈了,既然那外室的弟弟有許多借貸,就該早日收回才對,放着銀子不拿,不是個做生意該有的樣子。”
知事當即會心一笑:“是,屬下明白了,屬下即刻着人知會一聲,這一層鬧起來,隻怕江家要無力回天了。”
“你自己看着辦吧,速度要快。” 紀煌音将茶碗擱了,又道,“另外你再着人打聽一件事。”
“請閣主吩咐。”
“揚州城的玉花間後頭有一個烏苑,裡面有一個名叫曉蘭的女子,把她的事查清楚。”
“是。”
“今日就到這裡,辛苦各位了,夜已深,都回去休息吧。”
紀煌音點了點微涼的茶蓋,從座上起身離開,衆人也都行禮各自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