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端着一碟桃花酥餅進來時,紀煌音正獨自靠枕倚坐着,神色淡漠,若有所思。那邊仇四娘還聊得熱鬧,完全沒注意她們的動靜。
柳葉放下碟子,扯出一個笑容将曉蘭的話轉述給紀煌音聽,一邊說一邊觀察她的表情,然而對面的客人始終隻是面色平靜地聽着,等到自己說完也沒有半點反應。
柳葉心中忐忑,疑心是曉蘭猜錯了,雖然曉蘭每次教她回話都沒有問題,但眼前這位姑娘似乎比從前的她接待過的客人都要難對付,也許曉蘭也猜不中她的心思。
正不安呢,紀煌音卻突然劃開一抹淺淡的笑意:“你說得很對,多謝解惑,這是給你的。”
她纖長手指推出一錠雪白大銀送到柳葉身前,柳葉看着幾面上的銀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樣多的賞銀,就是她在前樓當花娘時都沒拿到過!
紀煌音見她呆呆的,瞥了眼另一邊的兩人,笑着輕聲道:“快收着吧,她該看到了。”
柳葉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将銀子收到懷中,又偷偷側眼去看陪着仇四娘聊天的半老婦人,發現她沒有往這邊看,才松了口氣,回過神來向紀煌音道謝。
紀煌音沒再說話,柳葉渾不在意,一臉喜色地給她斟茶遞水。
不一會兒,四娘那邊也聊完了,半老婦人得了四娘兩角碎銀子,千恩萬謝要她下次再來。
即刻打道回府,領路的那位老婆婆把她們二人送出去時,四娘還一臉笑意:“這烏苑裡的人不光會說話,還勝在嘴嚴實,我每次憋了滿肚子雞毛蒜皮,也就在這還能說個痛快。妹子,你今日玩得如何?”
紀煌音自然說是滿意:“确實能言會道,四娘所言不虛。”
出得院門,街上行人已是不多,此時将近宵禁時分,仇四娘便吩咐車夫快些駕車送紀煌音回去。到了客棧,四娘還想請紀煌音明日到福威镖局做客,紀煌音卻推說有事不能前去,又說已勞她今日相陪多時,不好再打擾。
仇四娘知道她定然還有玄音閣的事要處理,當下也不勉強她,隻說若得空隻管去找福威镖局找她。
仇四娘坐着馬車走後,紀煌音進了客棧,片刻後又從後街繞出來,去往何求的燈籠鋪。
街上已無行人,漆黑的小巷中隻有何求的燈籠鋪門口還挂着一盞小燈。紀煌音上前以暗語敲了敲門闆,片刻便有夥計來開門,見門外站着一身月色的閣主,連忙低頭請她進去。
芄蘭和知事已在裡間等候多時,見紀煌音進來,都站起身問候。
紀煌音坐下,言簡意赅:“夜已深,都長話短說吧。芄蘭,先把英傑會上的事報上來。”
今日竹園一事發生後,紀煌音便趁人不注意,放了聯絡音鴿給芄蘭,命她去追查黑衣人之事。
“是。”芄蘭上前答道,“屬下接到閣主命令之後,即刻派人在石山園子附近追查,發現這黑衣人一路從竹林逃到後山腳下便不見了行蹤,隻在小溪邊找到黑衣被燒毀後的一點粉末。而主路上的塵土也都被樹枝掃過,沒有留下半點車轍或者腳印。這人逃命路上不僅掃去印迹,還燒了黑衣,将粉末全部撒入溪水中,企圖銷毀一切痕迹。
紀煌音道:“他能把身後斷得如此幹淨,可見行事嚴密。此非一日之功,他一定接受過長期專門的訓練。”
芄蘭點頭:“閣主所言甚是,隻不過他受了閣主一掌之後吐血不止,暗網的人在他的血中驗出了毒藥,這種毒藥每隔五日需服一次解藥,與之前鏟除内奸時抓到的黑衣人所中之毒是同一種。”
紀煌音聽罷低笑一聲:“看來咱們玄音閣,是被厲害角色盯上了。”
有組織有訓練,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除了清源教還能有誰?
芄蘭臉色凝重:“本以為内奸一事後此事已平,卻沒想到這些宵小賊心不死。”
相較于芄蘭的凝重,紀煌音就顯得輕松多了,她不怕清源教出手,反而怕這些人不出手,要消滅對手總得先見面。
“那黑衣人的蹤迹就此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