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彪:“之前不是吩咐我查查他的底細嗎,我找了老多人查了好久,這才知道,原來他的關系在省裡。”
他靠近孟博民,附耳輕聲說了個名字,“……就是他的小舅子。”
孟博民眉頭微蹙,“你确定?”
孫彪:“當然确定,我保證查到的消息沒有錯,姐夫你看,如果咱們能搭上他那條線,保不準會有轉機。”
現在孟博民有點騎虎難下,上面是鐵了心要查他,一方面他要保證讓某些人閉緊嘴巴不要把自己供出去,一方面得趕快疏通關系争取度過此劫。他倒是試着接觸過趙福年,可對方見誰都是一個态度,孟博民覺得意義不大、同時對方也沒和他有競争關系,思來想去決定繼續讓孫彪去查,但心裡已經放下了這件事。
見孟博民沒有說話,孫彪知道他是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繼續說道:“姐夫你不是在給歡歡找合适的嗎,我覺得趙福年就不錯。”
孟博民:“你動作挺快啊,這麼短的時間,連他的喜好都打聽到了。”
孫彪:“其實這事還得歸功我姐,我姐和劉太太是牌友,劉太太和她處的不錯,就給她介紹了個認識的,叫周麗麗,你說巧不巧,這個周麗麗正好是趙福年他兒媳婦兒。有次打牌的時候她說漏嘴了,我姐知道你記着歡歡的事,就給記心裡了,但當時咱也不知道趙福年有這層關系,現在你看,這不正好嗎。”
聽到弟弟給自己鋪了個台階,孫翠萍忍着劇痛從地上爬起來,捂着腫脹的臉,努力說道:“我認識周麗麗,我可以約她過來。”
畢竟他們和趙福年沒什麼往來關系,如果能讓周麗麗遞個話他們再去拜訪,也不算太唐突。
孟博民:“這麼多年,趙福年這老東西藏的挺深啊。”
孫彪:“可不咋的,本來按照他這關系,他家生意也不至于現在這點規模,估計被他姐夫壓了這麼多年心裡也不得勁,畢竟樹大招風嗎,咱們把錢和人都送到,手裡再留點證據,到時他不想幫忙也得幫忙,他姐可就這麼一個弟弟,要真折了,家裡不得鬧翻天?說難聽點,省裡怎麼了,誰手上沒點事啊,趙福年出事難保不把他抖落出來,他要真想好就得保着趙福年,要想保趙福年就得先保着咱們。”
書房内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其實孫彪這個方法有利有弊,但事已至此,留給孟博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利用孟歡歡能夠獲得更直接一點的關系,可現在又沒有比趙福年更好的選擇。
孟博民看向趴在自己腳邊的孫翠萍,片刻後抓住她的頭發強迫她直起身子看向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别給我搞砸了。”
孫翠萍連連點頭,“老公你放心,我向你保證,我肯定好好辦!”
孟博民松手,孫翠萍重新跌坐到地面,大氣都不敢喘。
天邊已經泛起微光,孟博民一宿沒睡有些頭疼,簡單吩咐孫彪幾句後就離開了書房。
“你個小賤人你敢出賣我!看我不打死你!”
孟博民不在,孫翠萍立刻換了嘴臉,她掙紮着要去教訓孟歡歡卻被孫彪及時攔住,“别特麼鬧了!現在正是用她的時候,你要是把她打壞了,姐夫打不死你!到時候我隻能幫你收屍!”
身上的疼痛依舊在提醒孫翠萍剛剛經曆過什麼,聽到孫彪提起孟博民,她吓的渾身一顫,被氣的劇烈起伏的胸脯也平靜了一些。
“行了。”孫彪推着她往外走,“該去醫院去醫院,該看大夫看大夫,然後做好你該做的事,這次你要搞砸了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從始至終,沒人理會孟歡歡也沒人問過她的想法,她就像是一件待售的商品,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價值,這一點,孟歡歡自己也清楚,可她被打怕了,逃不了也不敢逃,本來以為隻要熬過這兩年攢到足夠的生活費就可以像小姑那樣徹底離開,但這一天還是來了,命運如期降臨,她現在哪兒也去不了,隻能待在家裡聽從孟博民的安排。
她還記得軍訓時,有一天幾個女生熄燈後躺在床上聊天,聊着聊着就提到了自己最想做的事。
當時孟歡歡想了許久,隻說了一句,自己想做個普通人。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想出生在一個普通人的家庭,有一對普普通通的父母,雖然家庭條件沒那麼好、父母甚至偶爾還會為了錢吵架,但他們都是愛她的,而她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長得普普通通,成績普普通通,運氣好興許能考上一個大專,又或者高中畢業找一個普通的工作,将來再遇到一個普通的男人,生下一個普通的孩子,擁有一個新的普通的家庭。
可這些大多數人都擁有的,對她而言卻是一種奢望。
——好想回學校啊,好想夏遲她們。
孟歡歡抹着眼淚小聲嗚咽。
朋友送她的電子寵物被砸碎,零件落的到處都是,她跪在地上一點點将它們收好,回到房間後試圖将它們重新拼上,可她隻能分得清外殼和屏幕,裡面那些螺絲根本不知道該放到哪裡。
她不在家時,這間房間偶爾也會堆放一點雜物,孟歡歡跑到牆角翻翻找找,最後找到一卷通明膠帶。她試着将螺絲一一對應好孔位,又搗鼓了一會兒電線,擺正小屏幕,把它們塞回碎裂的外殼中,再用膠帶緊緊纏好。
孟歡歡按了一下開機鍵,不出意料的,屏幕毫無反應。
她不死心,又折騰了幾次,隻可惜依舊沒有她想要的結果。
這是朋友湊錢給她買的禮物,也是她自認人生新階段的開始,現在卻因為她的疏忽搞成了這個樣子,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廢物,明明和朋友學了那麼多卻什麼都做不到。
孟歡歡雙手攥着它按在胸口,坐在床邊,難過的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