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死死抓着竹秋的手,她正滿臉駭然,不敢相信雷毅也不是本人,憤怒的無以言說。
自從王覆天走出來,華歲不動聲色後退兩步,和他們兩個拉開距離。
畢竟雷毅就是跟在竹秋身邊的一條瘋狗,指誰咬誰,根本沒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當初就是被他幫着竹秋算計到石棺裡去的。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他竟然也活着,看目前的情況,他似乎有了别的奇遇。
烈火熊熊,大門陡然被重力推開,三人扭頭看向門口,淩黛翹着二郎腿縮在竹秋身體中打了一個哈欠,就這麼随意一眼,差點沒把眼珠子調出來。
隻見兩個青面獠牙的修羅大力将門推開,而後躬身退到一旁,露出身後之人,恭請對方進入殿内。
随着夏侯甲踏進正殿,院落中景象映入眼簾,陰旌遮天蔽日,無數修羅厲鬼面目可怖緊随其後,院子外圍,無數盔甲在身的鬼将軍端坐馬背,旌旗随風飄搖,陰風獵獵作響。
其後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的山鬼精魅、夜叉修羅,手持武器紛沓而來,領頭的竟然是一隻黑熊精,熊掌踩在地面發出咚咚咚的響聲,震得人心底發寒。
淩黛被華歲壓制在身體中,本來都打算睡覺了,一時不妨,甲哥竟然鳥槍換炮,大佬出山,之前還妖丹破碎呢,現在怎麼突然之間好了,難不成幻境中還真的有奇遇?
身後修羅擡上來一把太師椅,誰也不看,重重往地上一放,緊接着面無表情,卻又明顯能看出來一絲恭敬地站在太師椅側後方兩側,時刻呈拱衛之态。
夏侯甲淡淡一笑,慢條斯理撣了撣衣擺,緩緩坐下,腰斜着靠在太師椅上,一擡手,兩個修羅适時躬身上前,一個遞煙,一個借着旁邊火場的火點燃,配合得默契無間。
衆目睽睽之下,夏侯甲眼皮都不動一下,就這麼若無其事抽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煙。
悠閑得好像在自己家卧室的床上,慢悠悠吸了一口,眼皮輕輕掀起,煙随着眼睛望去的方向袅袅而散,“王覆天,别來無恙啊。”
這副王霸天的嚣張模樣,不光在場三人,就連拼命在華歲身體中掙紮着想要出來,卻被死死壓制的淩黛也瞪圓了雙眼,這個反派一樣的家夥,是……甲哥?
看到夏侯甲出現,明顯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時,王覆天一反常态,在劇烈的情緒湧動之下,眼底閃過一絲暗茫,恭敬拜倒在他身前,下巴微擡,眼皮垂下看着地面,神色哀求。
“大人,我用百年陰德,求您再走一次陰。”
行走江湖第一要義,做人做事要懂得看眼色,能屈能伸才是活命的關鍵。
之前在正常社會的時候,有法律和國家約束着,夏侯甲身體有異,自然無所顧忌。
但是現在嘛,情況明顯超出想象的範疇,原來他就是曾經在地府短暫出現過的第一走陰人,那位令傳說中的昆侖之主側目一瞬,垂憐過的好命大佬。
王覆天聰明的沒有問夏侯甲妖丹是怎麼恢複的,隻要和那位扯上關系,無論發什麼怎樣的事情都不奇怪。
意識剛恢複的時候,隻覺前路無望,滿心悲憤,如今看到夏侯甲的出現,那顆飄在半空中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實處。
這盤棋陰差陽錯之下竟然盤活了。
“百年陰德。”夏侯甲唇角微微揚起,反複咀嚼這四個字,就在王覆天心頭大定之時,他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千年國祚、萬萬臣民,區區百年陰德,你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砰砰砰!”王覆天一句反駁都沒有,幹脆利落磕了三個頭,再度起身的時候,力氣大的額頭緩緩流下鮮血。
華歲和竹秋互相對視,眉頭緊皺,不明白這個在雷毅身體裡的人是誰,為什麼要幫她們,并且如此投入。
淩黛則縮在華歲身體中,透過她的眼睛死死瞪着王覆天,咬牙切齒,“狗男女!”
還能因為什麼,誰能掰開他的掌心,誰就是他的命中注定呗。
原本還因為他天煞孤星的命格憐惜過他,誰也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曾經遭受過的困苦已經夠讓人難過,用他既定命格戳人心扉,才是真正的無恥且沒有素質。
她當好人,冷硬的心髒好不容易軟一次,結果王覆天竟然是個畜生!
好好好,原來如此。
這世上還真有這種改天換命,強行把愛人留在人間的傻.逼。
王覆天的天煞孤星命格,就是報應,報他倒反天罡,用無數啟朝百姓的命,幫他強行留住竹秋,強行把所有遊魂都困在幻境中,陪竹秋一遍又一遍重新來過的報應。
他們的愛情真是偉大啊,偉大到了讓所有人陪葬的地步,那些百姓做錯了什麼,活着的時候身不由己随波逐流,就連死了都不能控制自己,強行留在一具具腐爛的軀殼中,日複一日陪着他們做着隻有幾個人沉.淪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