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當面聊聊？”

第二天，聞司才發了這樣一條消息過來。

阮秩根本不敢回複。

他很想把手機号注銷，連關于劇社、關于聞司的回憶，徹底格式化。最好躲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繼續他波瀾不驚又平平淡淡的大學生活。

反正是不同年級。

反正隻是過客而已。

反正兩人之後也不可能有交集。

就是對不起聞司，也對不起劇社。

但這也比把傷口暴露出來給别人看要好。

就讓聞司一直覺得他是個臨陣脫逃的騙子，一直讨厭他好了。

這會讓阮秩的愧疚感減輕一些。

校園這麼大，阮秩還是自己住的出租屋。他本以為，不會再有跟聞司遇見的機會，誰知，這天下午上完課回出租屋，就在路上跟聞司碰了個照面。

聞司還正在騎自行車。

兩人面面相觑。

聞司眼睛一眯，使勁一瞪腳踏闆，自行車便向阮秩沖過來。

阮秩拔腿就跑。

他上一次像這樣跑還是在高考前的體育素質測試。

真是見鬼，怎麼這都能遇見。

可兩條腿終究抵不過兩個輪子，阮秩對跑步完全不在行，很快就被追上了。

阮秩身體素質不行，但是頭腦靈光。他靈機一動，腳步一頓，朝聞司過來的反方向跑去。

調車頭麻煩得很，自行車又有慣性不好停車，這下又能争取不少時間。阮秩想。

聞司被氣笑了。

他一歪車把，自行車絲毫不費勁地漂移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繼續前進。

阮秩又被追上了。

“還跑嗎？”聞司問。

阮秩跑得太用力，呼吸急促得話都說不上來。他隻是搖搖頭，低着頭繼續快步向前走。

聞司慢悠悠地瞪着自行車，不緊不慢地跟在他旁邊：“喝點水吧，緩過來之後回答我的問題。”

阮秩聽話地拿出水杯，喝了一口，但腳下的步子還是沒停。

“為什麼不回我消息？”聞司顯得兇巴巴的。

“不知道回，錯在我。”阮秩垂下眼，小聲道。

“直接莽上來找人不是我的風格。但這是跟你學的。是你說的，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要直接說，說開了就好。”聞司沒看阮秩，盯着旁邊教學樓屋檐上一片反光的琉璃瓦，開口道，“今天正巧碰上了，說明就是想讓我們把這件事說清楚，不是嗎？”

阮秩又咽了一大口水。

“你總得給我個理由。我知道你是想參加大戲，并且把大戲演好的。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退出。大家是你找回來的，但是現在，你卻說你要退出了。”聞司默默瞪着車，盯着地面。

阮秩一時無言。

“你遇見什麼困難了嗎？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能幫你。”聞司用腳一撐地，停下來，直視阮秩的眼睛，問。

阮秩在心裡苦笑。唯有這件事，聞司幫不到他。

“就是不能演，沒辦法演。”阮秩也停下腳步，說。

聞司微微皺眉：“因為男主的戲份跟别人有親密接觸？你——”

阮秩的心提起來。他發現了？

“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聞司一歪頭，戲谑道，“尺度最大的也就是擁抱，像吻戲那種肯定會被删掉的，你放心。我問過任萱钰了，她說她無所謂，可以接受。既然人家女生都沒意見，你慢慢适應，就能放開了。”

阮秩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

“不是。”阮秩悶悶道，“不是适應不适應的問題。我有作為演員的基本素養。我就是沒辦法......”

阮秩用力閉了閉眼睛。真的要把這件事告訴聞司嗎。

聞司仔細端詳着阮秩的表情，突然想通了什麼，心髒像沉入水中的石頭。

阮秩在那次急刹車貼到他身上後蒼白的臉色，去心理中心做過心理咨詢，不願意跟别人發生肢體接觸......

聞司蓦的想起，之前去心理中心做志願者時，接觸到的一個名詞。

肢體接觸恐懼症。

這不是性格問題，阮秩他......可能生病了。

阮秩再次深吸氣，艱難道：“我......”

“我隻是想跟你說，你突然說要退出，又不告訴我理由，還不回我消息，我很傷心，也很擔心你出事，僅此而已。”聞司突然打斷阮秩，溫聲道，“你不想說，就不用告訴我的。”

阮秩愣愣地看着聞司。

“行了，我晚上還有課，不跟你說了。你也快去吃飯吧。”聞司重新騎上車，頭也不回地沖阮秩擺擺手，“今天就不送你了——”

第三天，阮秩就收到了聞司發來的一個文件。

是劇本。改編之後的劇本。

劇本把但凡涉及到肢體接觸的部分全都删除了。删除的地方，還用批注附上了原文，作

為對比。

阮秩心裡五味雜陳。

删掉了肢體接觸，确實少了不少張力。但是又用改編的其他情節和動作彌補了回來，整體效果倒也不算差。

“你覺得怎麼樣？”聞司的消息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