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年高考都能趕上下雨。
雨不大,淅淅瀝瀝的雨絲籠罩整座城市,趕在太陽出來之前打濕建築和草木,以及在城市裡穿梭而過的行人。
五點多,天已經蒙蒙亮。
蘇綻在夢裡聽到有人在敲自己房間的門,閉着眼睛從床上爬起來,連聲音都是清秀的少年音色,“媽,才幾點啊。”
第一場考語文,七點出門都不晚。
林芮穿着一身睡裙站在蘇綻房間門口,早起還沒來得及化妝,女人的眉心緊緊皺着,神色有一些疲憊。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啊。”蘇綻揉揉眼睛,總算醒過來一些,順手往自己房間的書桌上一指,“準考證和文具都裝了,尺子圓規橡皮……”
林芮打斷他迷迷糊糊的聲音,“身份證呢?”
蘇綻一愣,眼睛瞬間睜大了。
他踩着拖鞋小跑到剛才手指的桌子前面,一聲更大的驚呼傳過來,“我的文件袋呢!”
桌子上空空如也,文件袋壓根兒不在。
林芮在後面長長地歎了口氣,把手裡的文件袋舉到蘇綻面前,“放在樓下茶幾上了,給你檢查過了,身份證長腿兒跑了。”
蘇綻擡手拍了一下額頭,想起來了。
“昨天跟齊思昂約着去體育館,好像放在體育館的櫃子裡了。”
林芮皺着眉瞪他一眼,一家人情緒都很穩定,事情都趕到節骨眼兒上了也能鎮定自如,“你去考場,我找到身份證給你送過去。”
蘇綻“唔”一聲,做錯了事情隻能乖乖點頭,又忍不住看向林芮的小腹,勸道:“讓我爸去吧,你最近不是孕反麼。”
林芮已經懷有身孕四個月。
女性總是較為溫和的,林芮擡手示意蘇綻小聲一點,又指了指另一側的卧室門,“你爸昨晚熬夜趕設計稿,剛睡下沒一會兒,别吵他。”
“哦。”
“不早了,起來吃早飯吧,一會兒李叔送你去考場。”林芮走出兩步,又轉回頭來,狐疑着問,“不需要我穿旗袍在考場外面給你送向日葵吧。”
高考這件事在蘇綻的概念裡沒有那麼強烈,他也并不是一個特别需要儀式感的人,沖着林芮晃晃腦袋,“不至于不至于。”
林芮笑笑,順手摸了一把蘇綻亂糟糟的頭發,踩着拖鞋下樓去開車。
蘇綻又在自己卧室裡窩了一會兒,從卧室的窗戶可以看到别墅的停車場,一直看着林芮開着熟悉的車輛駛出别墅。
視線裡滿是細密的雨絲,蛛絲一般纏繞在玻璃窗上,遠處的車輛漸漸彙入人潮,然後就再也看不見了。
周圍隻剩下潮濕的蜘蛛絲。
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絲毫的有關自己将要考試的慌張與緊張感,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執着而又毫無目的地注視林芮的離開。
直到坐在李叔的車上,蘇綻還在思考這件事。
“綻綻。”李叔叫他,“想什麼呢?”
蘇綻在後座上回過神來,很牽強地笑了一下,心裡有一種麻木的鈍感,“沒。”
李叔就自顧自地開始說:“要我說你們這些孩子就是容易緊張,不就是個高考麼,你的成績那麼好,能有什麼問題啊。”
蘇綻就不動腦子地附和他,“是啊,能有什麼問題啊。”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林芮。
蘇綻原本居無定所的心髒一時間劇烈跳動起來,他擡起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有些抖,晃了晃,重重地按下接聽鍵。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