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青仍舊興緻盎然的計劃着：“那我們之後去吧，就算吵架了我也會等到你原諒我為止的……”

像是有所察覺，他說話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視線飄過九方廿的位置。

“怎麼了？”範禾易摘下手套在口袋裡摸着鑰匙的蹤迹，留意到高見青的停頓也跟着朝那個方向看去。

“沒事。我在想小甘的事。”對着範禾易，高見青遮掩過去，但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卻已經實實在在的對視上了。

“九方廿很擅長這些，抹掉吸血鬼出現過的痕迹。”範禾易開了門，走進屋子裡聲音緩緩地傳出來，“小甘的狀況他也會處理的不留一絲痕迹的。”

防盜門被關上，聲音也被隔絕幹淨，九方廿最後看了眼窗子裡透出來的光，轉身走上自己的路。

“你把頭發整理一下，站到這兒來。”範禾易站在客廳中央，埋頭看了幾秒手機之後擡頭示意高見青站到家裡唯一一面白牆前。

高見青不明所以，腳下走到白牆前，心裡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範禾易自己剛才在門口看到九方廿的事情。

範禾易已經舉起手機準備好了，隻等高見青站定便立馬按下了拍攝按鈕，雖然過程很草率，但照片看起來相當清爽。

“為什麼突然拍照啊？”高見青疑惑。

“我聯絡過劉桢了，”範禾易摘了帽子、圍巾，從購物袋裡摸出一包薯片癱倒沙發上，“她和老竺一樣，是魯城的監察者。我認識的人裡為數不多在内部工作且和九方廿關系不好的人員。她可以給你辦理護照簽證，這些辦下來，你就重新有身份了。”

高見青拎起購物袋一頓，直起腰來回首看範禾易：“為什麼要給我辦新身份啊？”

“我說把你交給岡格羅你又不願意去，那就隻能跟着我去意大利了，”範禾易咔嚓咔嚓嚼着薯片，“但這也不是免費的，你有了身份之後就去上學吧，我後半輩子是不打算工作了，你上學、找工作、有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之後就愛幹嘛幹嘛去。”

高見青也懶得再反駁，撿起袋子進了廚房，一瓶一瓶把買回來的飲料裝進冰箱——他能想到如果他拒絕，範禾易一定又會滿不在乎的說“我沒什麼好的，等你遇到正常人類就會知道我是世界第一混蛋”——聽他這麼說更讓他心裡難過。

客廳裡很快響起電視劇的聲音，高見青聽見範禾易的笑聲時不時飄過來，還是沒忍住開口：“不過，你為什麼非要去意大利啊，在津城不好嗎？”

“什麼？”範禾易摸着遙控器調小了聲音，直起身試圖聽清高見青的聲音。

高見青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我說，你，為什麼要去意大利？”

範禾易聽清之後重新躺回去，眼睛不再隻盯着電視，反而轉移到了天花闆上：“我啊，我第一次執行任務就是去意大利。”

說出口的話就到此為止，但這麼單薄的理由自然不會是全部，範禾易沒有全部說出口。

他第一次執行任務是在意大利，那時候其他同學都在社交平台上發照片，一些在旅行，一些在打工，一些在學車……總之全是正常的行進軌迹。

在這些軌迹中，他獨自走在意大利的街上，那天天氣很好，太陽暖融融的，範禾易背着包在去往任務地點的路上途經一條公路，一半是一片波光粼粼透藍的海，另一半是坐在咖啡店外的橘子樹下享受生活的人類。

然而在這樣一個午後，他卻是走上了一條充滿殺戮的路。

殺死第一隻吸血鬼的時候，範禾易什麼都沒有帶回來，沒有人怪他。九方廿、老孔，所有人都在誇贊他年輕有為，第一次

獨自出任務就能圓滿的完成。那隻吸血鬼帶給了他第一桶金，相當可觀的數目。

他用這筆錢他買了一件大衣送給九方廿，剩下的全部花完買下了一隻土氣的，寫着“意大利”三個大字的咖啡杯。

沒有人知道，任務完成的那個夜晚，範禾易滿手是血的走在意大利的街頭，第一次覺得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想要像那些坐在橘子樹下的人一樣曬着暖融融的太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