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裡說,上帝連續工作了六天,第七天是他造出一個完美世界後的休息日。
晚禱結束後,教堂裡重新恢複安靜,尤成握着一個信徒的手,一直将他送到教堂門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遞過去:“我會和其他兄弟姊妹聯系,之後大家都會盡力幫你的。這種時候你一定要堅強,主會幫助我們度過所有難關的,阿門。”
“希望能像您說的這樣。”老人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緊緊握了握尤成的手,戴上自己的帽子離開。
尤成一直目送着那道背影走到街上,走過轉角後再也看不見後才轉身準備回去。
冬天天黑的早,教堂關閉的時間也提前了一些,他返回教堂準備按照慣例整理之後關閉教堂。
祈禱台上的蠟燭還沒有熄滅,一道人影端坐在基督像前,仰面看着。
“您是來禱告的嗎?”尤成提起手裡的燈,試圖照清楚坐在那兒的人,空蕩的教堂裡回響着他的聲音,“今天很晚了,您……”
他的話還沒說完,坐在長椅上的人回過頭來,望着他笑了笑:“你是尤成吧?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你比你父親更像你爺爺。”
尤成腳下一頓,他總覺得九方廿這張臉莫名熟悉,聽到他提起爺爺,蓦地想起自家相冊裡放在第一張的照片——那張照片裡父親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站在左邊,爺爺則是立在右邊站在中間的便是這個男人,其間隔了很多年,即便照片已經形容模糊但尚且能夠辨認。
“你是……”尤成走近幾步,又細看了一陣才仿佛确定了什麼似的開口,“是您和我爺爺說過吧,要建起教堂,世代守住這裡。”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九方廿面上帶笑,似乎是因為和舊友的孩子會面讓他心情很好,“之前禾易帶着我的戒指來找過你吧?”
尤成隔着兩隻墊子在他身邊落座,手裡的電燈落在地上時發出輕輕的響聲:“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找的就是您呢。這麼多年了,我爺爺和父親都已經去世了,我也長大了,您怎麼一點都沒有變老呢?”
“怎麼會呢,我也老了。“九方廿搖了搖頭,短暫的沉默了兩秒之後擡頭,“你會交給禾易那張地址清單,應該已經猜到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吧?”
尤成不安的輕輕拍打着自己的膝蓋,言辭閃爍:“我隻是覺得或許你們需要這些,但您知道的,我和家裡的長輩不一樣,沒有得到過任何神示,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其他事情對我來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九方廿說話的時候相當舒緩,并不讓人覺得過分壓迫,相反倒有幾分哄着孩子般的意味:“那些真正危險的事情自然有我們來做。但有些部分還是需要你幫忙的。”
尤成不解的望向他。
九方廿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銀色的瓶子,像是某種傳說裡裝着神丹妙藥的容器,小巧的一隻,放在墊子上也沒有任何聲音:“從今晚開始收集每天十二點的聖水,這隻瓶子裝滿需要七天,我會在第七天淩晨來取。”
這種沒頭沒腦的請求在剛剛經曆過危機氣氛的尤成看來反倒變得危險,他沒有第一時間應答,隻是捏起那隻瓶子看了看:“您怎麼覺得我一定會答應呢?”
“你肯留在教堂,已經證明了你是和你的祖輩一樣的尤家人。”九方廿面上又恢複了笑容,他交代完了事情,沒有等待尤成回答便戰起身來往門外走去,“時間緊迫,一切都拜托你了。”
尤成回頭看去,眼前卻有兩秒黑暗,等到恢複光明,哪裡還有九方廿的蹤迹。
這個神秘的男人突然出現又在他眼前突然消失了。
教堂離範禾易家很近,九方廿在岔路口猶豫了兩秒之後轉身邁向了走向範禾易家的那條路。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手不斷擡起又放下,始終沒有敲響那扇門,說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單純的不知道見了面應該說些什麼。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将範禾易從這些事情中剔除出去了。
遠遠的說話聲傳來,九方廿立馬離開門前,閃身躲到了隔壁家的院牆邊。
“……我們過幾天去坐摩天輪吧。”高見青拎着超市的塑料袋,身邊并肩一起走過來的不正是範禾易。
“你又是從哪兒知道的摩天輪,”範禾易的帽檐壓得很低,走路也隻看着自己眼前,全然不覺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早就近的超出安全範圍了,“不過津城确實有摩天輪,叫津城之眼,但大家都說去過的人會吵架分開。”
“我不怕,我肯定不會和你吵架的。”高見青表明了心意後,說話越發口無遮攔,毫無顧忌的直抒胸臆。
範禾易已經對這些話脫敏了,也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甚至連口頭拒絕都懶得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