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宇搖頭:“不,這都是那你自己掙來的。”
雖二人相處時間并不算多,但姬宇還是看得出來嬴惑對軍隊有多上心、在戰争中有多賣力。
姬宇在嬴惑身邊坐下,說:“跟我講講軍隊裡的事,嗯?”
嬴惑無奈笑道:“這有什麼好講的......”
但姬宇也還是一臉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在說,隻要是和他有關的事,都很有意思。
嬴惑歎了一聲,搖搖頭,道:“那走吧,咱們出去轉轉。”
這回反倒是姬宇愣了一下:“我被别人看到了會不會不太好?”
嬴惑忍俊不禁:“你還知道啊?那你方才那麼貿貿然就來了。”
姬宇不好意思地笑笑。嬴惑起身,下了個隐身訣,向姬宇伸出手。姬宇愣了一下,才趕緊伸手讓嬴惑握住。
二人隐身出去,在軍營裡轉了一圈,就往城裡走。
在軍營裡轉的時候,嬴惑還在說:“你如果對軍隊感興趣就多轉轉。”
姬宇的目光卻全程放在嬴惑身上,目不轉睛的。他搖了搖頭,說:“不了。”
嬴惑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轉身看向姬宇。
姬宇愣了一下,問:“怎麼了?”
嬴惑看了他半晌,臉上也沒有不悅的神色。他問:“我有點好奇,你怎麼會對我......咳,感興趣?”
姬宇結結實實地愣住,還真的認真思考了半晌,最後有些确定地說:“可能是......天生的?”
嬴惑被他逗笑,搖了搖頭,繼續牽着他往前走。
姬宇卻不依不饒起來,抓緊走兩步,走到嬴惑身邊,問:“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嬴惑卻賣了關子,不肯說了。
周圍軍隊裡很熱鬧,但任何聲音都插不到二人之間。姬宇還是想問出個結果:“怎麼忽然問這個?是......是我有什麼事做得太過了嗎?”
他有些惶恐,怕嬴惑覺得自己觸及了什麼底線而生自己的氣。
嬴惑有些糾結,但還是說了:“不是......我隻是看你好像,對别的......男人,不感興趣。”
姬宇又愣了一下,薄紅攀上耳尖,之前的煩悶一掃而空,心裡小鹿亂撞。
說着說着,二人走到了城外。北疆的城牆總是建得格外高聳堅固,人站在下面都顯得渺小。二人走進,看到城牆上飽經戰火留下的痕迹。
嬴惑看到這些痕迹就想起一次次慘烈的戰事,不由得閉上了眼。
姬宇對别的事情都不關心,隻是看着嬴惑。察覺到嬴惑的情緒波動,他小心地問道:“你哪裡難受了?要不咱們回去?”
嬴惑搖搖頭,睜眼,安撫性地捏了一下姬宇的手。
姬宇這才放心,回以一個微笑。
嬴惑找了個隐蔽處和姬宇坐下,迎面有徐徐微風吹來,非常舒服。
嬴惑打趣道:“趁着現在好好享受吧,再往北就是罡風了,你再來稍微不站穩能被風給吹走。”
姬宇笑,稍微往後仰着吹風。
嬴惑:“朝中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朝中事其實都還算順利,讓姬宇心煩的無非就是魏傾心,或者說......虞兮。
他看了一眼嬴惑,猶豫片刻,還是不敢說。
這事牽扯虞兮,不宜讓他知道。姬宇閉上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不能說?”嬴惑看他半晌不答話,便理解道,“好吧,我不問了。”
姬宇有些無力地笑了笑。
嬴惑微微皺眉,似乎還想再問。姬宇卻閉上了眼,說:“我在此處眯一會兒,你幫我擋擋風。”
嬴惑一愣,覺得這話何其熟悉。
·
“我在這裡眯一會兒,你幫我擋擋風,順便望風。”
年僅十歲的小太子姬宇鑽進禦花園的一處假山内,對站在外面的侍讀嬴惑說。
嬴惑小小年紀氣度卻沉穩,此時一臉無奈地看着小太子:“馬上就要開始早課了,殿下還是随我回去吧。”
“不要叫我殿下!說了多少次了......”姬宇嘀嘀咕咕地轉了個身,背對着嬴惑。
嬴惑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旁跟着的侍從也急,但是又不敢插嘴,抓耳撓腮片刻,隻好悄悄對嬴惑耳語了幾句。
姬宇察覺到了這點動靜,微微偏頭去瞄嬴惑和侍從。看到嬴惑聽完了侍從的耳語,又趕緊轉頭裝睡。
嬴惑自然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無奈地笑了,說:“殿......唔,姬宇,今日有一位新侍讀要來呢。”
聞言姬宇果然猛地跳起來,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大聲問:“什麼?誰?”
嬴惑想了想,道:“虞震将軍的千金,據說很、很可愛。”
嬴惑作為“小君子”,覺得私下評論一位姑娘的容貌是無禮的;但為了哄姬宇去上早課,還是說了。
姬宇滿臉失望,擺擺手又躺了回去:“切......不感興趣。快幫我望風!”
嬴惑徹底無奈了,他自己畢竟也是個孩子,此時氣性上來,帶着一點怒氣道:“你到底要怎樣?”
姬宇察覺他的不悅,扭扭捏捏地轉身,說:“你下課之後多陪我一個......啊不兩個時辰!我就去上早課。”
嬴惑滿臉不相信:“當真?”
姬宇逃課的戰績可謂十分輝煌,還仗着自己是太子而格外跋扈,嬴惑來了才算稍微治得了他一點。但也隻有一點而已,因為嬴惑總是心軟。
姬宇小小的臉上滿是認真:“當真!”
嬴惑這才說:“......好。”
姬宇歡呼,一躍而起,啪啪啪地拍掉身上的灰塵,高呼道:“走吧!去上課!”
嬴惑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背影,總覺得被這個小崽子騙了。
·
不知過了多久,姬宇微微睜眼。
嬴惑還守在一邊,但看天色,時間已經不早了。
姬宇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真的睡着了,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問:“我睡了多久?”
嬴惑聽到他的聲音,轉頭,說:“大概兩個時辰。”
“......唔。”姬宇坐起身,往城牆那邊看了一眼,站起身,說,“我是不是該回去了。”
嬴惑沒說話,隻是跟着他站了起來。
姬宇看着他,忽然想說很多話。
明明他已經身居高位,世間再無人可以撼動他、冒犯他,可他總是在惶恐、總是在憤怒、總是在患得患失,總是做一些蠢事,一些嬴惑知道後絕對會生氣的蠢事。
他知道自己有病,他也知道誰才能治這個病。
可他連向能治病之人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嬴惑好像說了什麼,姬宇沒有聽清。他隻看到嬴惑擡手,自己身後就出現了一個通天井入口。
姬宇回頭看了一眼,又看向嬴惑。
嬴惑笑笑,說:“再見。”
姬宇也順勢笑出來,上前幾步,在嬴惑鬓邊留下一吻。
他退回通天井入口處,笑着說了一句“下次見”,便走進通天井。
在姬宇進入後通天井就消失了。嬴惑不自覺地擡起手摸了一下自己被吻的地方,片刻後才長歎一聲,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