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但我怎麼就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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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開始前沒有過多的準備,宇智波神奈簡單撩開那兩隻空蕩蕩的袖子,粗糙地看了一眼短肢的斷口。
從常規意義上的醫療忍術來說,木葉的醫療忍者功夫十分到位,醫療措施做得十分到位,第四次忍界大戰結束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短肢的創口表面已經生長出了新的皮膚,剩下那半截子手臂活動起來也不受阻礙。
“恢複得倒是不錯。”宇智波神奈收回目光,被她抱在懷裡的九喇嘛蹦跶兩下就跳到了地上,紅豔蓬松的尾巴晃來晃去,“誰先來?”
語氣輕松散漫,完全沒有半點緊迫感。
随時做好協助宇智波神奈手術的春野櫻怔楞了一下,沒由來地想起很久以前,那是入學忍者學校之前的事情了。
媽媽牽着她的手去了醫院,當天注射科的走廊人滿為患,大多數都是帶着孩子的爸爸媽媽。
回想起來,那天的氣氛好像格外壓抑,三四歲的女孩子懵懵懂懂地看着擠滿人的走廊,科室裡猝不及防炸出尖銳的呼聲,像是有人拿着刀劍刮過玻璃窗戶一樣刺耳。
走廊裡鬼哭狼嚎。
所有孩子都跟着開始哭,她也跟着開始哭,帶着孩子的父母手忙腳亂地哄孩子。
孩子們一個接一個進了科室,一個接一個哭着出來,輪到她的時候,便死活攥着媽媽的衣角不肯進去。
“下一個”
最後還是進去了,那個戴着口罩的護士就坐在椅子上,大拇指頂着注射器的活塞頂往前推,直到針尖冒出水來,護士才停下了動作。
護士轉頭就把注射器針頭轉頭戳進她的胳膊裡,大拇指頂着注射器把藥水推進去。
她吓傻眼了,反應過來後哇哇大哭,一瞬間成了哭得最大聲的那個。
具體有多疼,到底疼不疼,已經記不清了,她隻記得注射器長長的針尖戳進她胳膊裡的那一瞬間。
漩渦鳴人和宇智波佐助現在住的病房不是專門做手術的手術室也不是icu,環境不錯,隻是給病人提供修養和觀察的地方,醫療儀器簡單得很。
宇智波神奈老神在在地坐在病房裡最軟的那張沙發上,毛毛鮮豔的狐狸在她腳下轉了個圈,蓬松柔軟的尾巴時不時掃過她的小腿。
那張表情松弛自然的臉不帶半點緊迫,無端端讓春野櫻想起了多年前給她打疫苗的護士。
視線到處亂飄,鬼使神差地飄到宇智波佐助那張沒表情的臉上,明明那是張五官和宇智波神奈極其相似的臉,露出的表情卻和後者截然相反。
春野櫻活生生在那張沒表情的臉龐上看到了如臨大敵的意味來。
……突然有點想笑。
目光還沒來得及移開,那雙黑色的眼睛就看了過來,兩個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看過來。
兩個人同時楞住了,春野櫻匆匆忙忙地移開了目光。
女孩和櫻花一樣顔色的發梢垂下去的時候遮住了臉龐,她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科室的氣氛頓時異常尴尬,連從窗戶傳進來的鳥雀啼鳴也是如此突兀。
“我先來。”
好在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了僵局,宇智波佐助的目光和注意力順理成章落到了别人身上,那個人高舉着剩下的半截短肢揮來揮去,空蕩蕩的袖管也跟着甩來甩去,像極了搖旗呐喊的小孩子。
“拜托了。”
漩渦鳴人一屁股往宇智波神奈面前的病床上一坐,幹脆利落地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長好的短肢創口。
“奈奈不會騙我的。”
那顆毛絨絨的金色腦袋轉過去的時候,日光像是洋洋灑灑落下來的金箔,撲簌簌地吊進了蔚藍色的眼睛裡,格外明亮。
那句話像是對宇智波佐助說的。
他好像是看到了宇智波佐助的顧慮,所以才要争着做第一個。
和漩渦鳴人這個單純的家夥不一樣,即便是同族,宇智波佐助也不能做到全心全意信任宇智波神奈。
可漩渦鳴人這麼一說,就算他不能信任宇智波神奈,也能信任說出這句話來的漩渦鳴人。
宇智波佐助的表情稍微舒緩了一點。
坐在椅子上的宇智波神奈擡起一條腿,壓在了另一條腿上,蒼藍色的眼眸眯了起來,活似夜間覓食的貓科動物。
她光明正大地翹起二郎腿,一隻手搭在椅背上,另一隻手放在大腿上,屈起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來敲去,一派悠閑。
她毫無征兆地咧開嘴唇,唇隙裡露出森白的牙齒,活似露出獠牙的野狼,格外滲人。
生物本能的恐懼掐着神經尖叫起來,宇智波佐助瞬間汗毛倒豎。
他殺過人,不止一次感受過刀鋒隔開皮膚、砍斷血管和肌肉、卡在骨骼裡短暫的遲鈍的感覺,還有血液飙濺出來的聲音。
無形的利刃切斷空氣時掀起來的罡風撲到了臉龐上,像是一把鈍刀刮過面皮。
肉眼看不到的刀刃貼着手臂的斷裂處切了下去,殷紅的血液‘噗’地一聲飙濺出來,潔白的床單濺開殷紅的血花,像是匕首一樣刺得眼睛生疼。
事情發生在轉瞬即逝之中,距離漩渦鳴人最近的人就是他,可那潮濕的血腥濺上半張臉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鳴人!”
半截空蕩蕩的袖管突然撲到了漩渦鳴人臉龐上,連帶着布料上的皂角氣味也鑽進了鼻子裡。
宇智波神奈放下并攏的雙指。
新的骨骼噼裡啪啦從血肉模糊的傷口裡生長出來,肌肉和血管貼着骨骼開始生長,像是糾纏樹木的枝幹攀爬的藤蔓,眨眼的功夫,新的手臂就長好了。
皮膚光潔平整,沒有半點受過傷的痕迹。
“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新的手臂生長起來不方便。”宇智波神奈歪着腦袋,單手托着腮,擡起的掌心裡閃爍着反轉術式的光芒,“那就隻好制造出新的傷口咯。”
宇智波佐助:“……”
她慢悠悠地放下手,咧開嘴唇,唇角肆無忌憚地上揚,眼裡是惡作劇得逞一般的狡黠,像是半點沒留意到病房裡怪異氣氛似的,“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那分明不像是個人類。
正常人看到那樣的表情,都會被吓一大跳。
宇智波佐助:“……”
這個人居然還問我這麼緊張做什麼?!
“是啊,佐助。”漩渦鳴人一臉懵逼地擡起頭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佐助目光幽幽地盯着那張傻乎乎的臉看了半晌,硬了,拳頭硬了。
這張臉越看越來氣。
“……我不治了。”
氣不打一處來的宇智波佐助面無表情别開了臉,擡腳就要往外走。
不明就裡的漩渦鳴人撲上去就抱住宇智波佐助的腰,明明是剛長出來的手臂,用着卻挺順手的。
“你居然想要臨陣脫逃!”漩渦鳴人惡狠狠地瞪着他,滿臉的“我看錯你了”。
宇智波佐助面部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拳頭硬了又硬,最後隻是将情緒盡數咽下去。
宇智波最後的遺孤語氣冷冷地開口,“……撒手。”
漩渦鳴人:“我不!”
宇智波神奈擡起眼皮,那雙蒼藍的眼眸看過來的那一刻,目光像是刀鋒一樣銳利,唇角卻是帶笑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我這裡當什麼了?”
漩渦鳴人:“就是就是。”
宇智波神奈:“給我按住他。”
漩渦鳴人:“好嘞。”
宇智波佐助:“……”
于是病房的床鋪又濺了一輪血,宇智波佐助順利長出了新的手臂。
宇智波神奈打了個哈欠,彎腰把九喇嘛抱了起來,不顧周圍人奇奇怪怪的視線,把臉直接埋進狐狸脊背柔軟的毛毛裡。
九喇嘛:“……”
“……”
“……”
“……”
宇智波神奈把臉從九喇嘛的毛毛裡擡起來,目光好巧不巧和對面的旗木卡卡西對上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旗木卡卡西耷拉着死魚眼:“……好像沒有了。”
“哦。”宇智波神奈把臉埋了回去,還蹭了兩下。
九喇嘛:“……”
“……”
“……”
“……”
治療過程是從頭看到尾了,可裡頭的門道卻是半點都看不出來。
當真是印證了宇智波神奈的話。
五代目火影面部的肌抽動了一下,目光犀利地盯着漩渦鳴人活動的手臂,恨不得在上面戳出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