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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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倒黴起來,喝口水都得塞牙縫。
涉谷事變結束後,被關在「獄門疆」的五條悟一時半會兒無法行動,有些事情被耽擱後引發的後果不用想都知道會非常糟糕,夏油傑幹脆開始自由行動。
至于咒術總監會那邊,靠他們還不如靠幾塊叉燒,叉燒起碼還能填飽肚子,那幫爛橘子幹啥啥不行。
本着自力更生,也為了趁羂索制造出來的罪惡還沒冒頭的時候将其掐死在搖籃的原則,夏油傑開始着手在涉谷找尋羂索留下來的痕迹,尋思順着這些痕迹摸索到對方的據點。
奈何這千年不死的玩意兒行事過于謹慎,每一步計劃都沒忘記收尾,探查起來格外的困難,好不容易找到了點痕迹,計劃着順藤摸瓜摸過去的時候。
可他萬萬沒想到,瓜沒摸到就算了,還碰上了老熟人。
好歹是極惡詛咒師,這個老熟人但凡不是乙骨憂太,他也不至于這麼慌。
……
夏油傑連續好幾天都在涉谷搜尋羂索行動痕迹,找尋到的線索微乎其微,但好過沒有,繼續找下去,說不定還能找到「天使」的蹤迹。
大腦思索着,腳步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便利店門口,附近一帶的居民已經撤了個精光,事發突然,便利店連大門都沒來及關好,玻璃大門在破敗的街道碎了一地。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城市上空聚集了大片灰蒙蒙的雲霧,将天空圍攏得密不透風,嚴絲縫合得透不下來一絲日光。
涉谷事變結束過後的街道破爛又蕭條,被扯掉招牌的商鋪大門大喇喇地在面前敞開,櫥窗碎裂的玻璃像是細膩的沙雪一樣潑灑了一地。
夏油傑在原地停住了腳步。
這一帶的商鋪基本上都是連在一起的,前後大門互通,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恰好可以看到店鋪的内部,視線一路直達後門。
霧霾天氣一樣灰蒙的天空,寂靜填滿了破敗蕭索的街道,腳步聲停下之後安靜到詭異,任何一點聲音都格外的清晰。
速食便當盒的包裝被撕開,盒蓋被掀到了一邊兒去,空氣裡溢滿了食物的氣味。
飲料瓶子從貨架上滾了下來,咕噜咕噜在平實的地面上打了幾個滾,然後就是咀嚼、吞咽的聲音。
地面鋪滿了碎石和瓦礫,夏油傑站在門口,小小的女孩坐在髒兮兮的地面,估計是找不到筷子,她幹脆直接用手抓起食物往嘴裡塞,鼓起來的臉頰黏上了不少飯粒子。
這一帶的人已經撤了個幹淨,理論上來說是不會有人停留的。
——多半是從外面跑進來的。
夏油傑這麼想着,腳步動了起來,尋思着把人帶出去再說。
四周估計還有咒靈停留,一個小孩停留在這種地方太危險了。
傍晚冷瑟的夜風突然從門的另一端闖入了室内,濃郁的黑影從室外淌入了室内的地闆。
扭曲的人影被吊在門口,晃動着木偶一樣僵硬的四肢,血漿順着翻白的眼球湧了出來。
“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明知道對方在撒謊的小女孩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便拿着水要跑出便利店。
女孩的前腳跨出便利店的門檻,在門外等待獵物送上門的咒靈驟然合攏巨大的嘴,夏油傑眼疾手快地拽住女孩的後衣領子,用力往後拉扯。
牙關撞擊的聲音響亮得讓人牙酸,夏油傑險之又險地把人從咒靈的嘴邊拉回來。
碩大的眼珠轉動,鐵鏽的氣味迎面撲上臉頰的瞬間,白色制服的少年咒術師從天而降,手中的太刀幹脆利落地紮穿了咒靈巨大的頭顱,血漿裹着嗆人的鐵鏽味爆濺而出。
比起過去,眼前的特級咒術師對咒力的應用越發的熟練,強化身體和注入容器已經成了随手就來的基本操作,光是肉眼看過去,那體術已經強了不知道多少。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們了?”汗水順着臉龐淌了下來,“你們沒有受傷吧?”
顯然是察覺到附近有人,一路火燒眉毛一樣狂奔過來。
刺入咒靈頭顱的刀鋒被拔出的瞬間帶出的血液如泉湧,死去的咒靈軀殼還未來得及消散。
站在咒靈頭顱上的少年咒術師擡頭的瞬間,同擋在女孩和咒靈之間來了個四目相對。
“……”
“……”
太陽西墜沉入地平線,鋪天蓋地的黑暗在刹那間席卷了整個涉谷,從地平線上吹出來的風像是喜歡在夜晚活動的野獸,一面在空曠的街道中馳騁,一面發出響亮的呼嚎聲。
沉默,是今晚的涉谷。
“好久不見,憂太。”夏油傑内心慌得一批,表面穩如老狗。
對比起一年前,少年的變化堪稱巨大,夏油傑差點沒認出來。
出了羂索這檔子事情,依照現在的情況,他們姑且可以說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人,短時間内大可以不必拔刀相向。
但前提是對方清楚現在的局勢,以及最近發生的事情。
那麼問題來了,乙骨憂太,半路出家的特級咒術師,去年的「百鬼夜行」事件結束過後沒幾個月,就被五條悟打包扔上了出國的飛機,和詛咒師米格爾一起跨越山川和海洋,到達海的另一端尋找剩餘的咒具「黑繩」,簡單來說,就是出國執行任務。
涉谷事變之後,咒術總監會簡單說明了「涉谷事變」的始末後,便火燒眉毛一樣把人遣回國境,無論是近幾個月來日本咒術界的變動還是「涉谷事變」的始末,目前甚至還未來得及了解完全。
種種條件的限制下,剛回國沒過半天,甚至時差都沒倒回來的少年特級咒術師迎面碰上了一年前被自己暴揍過的極惡詛咒師。
這真是緣分。
……個屁。
沒有寶可夢的寶可夢大師還叫寶可夢大師嗎?
沒有咒靈的咒靈操術使對上帶着「特級過咒怨靈」——「祈本裡香」的乙骨憂太,就跟期末考試裸考上陣差不多,早挂晚挂都得挂。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從遇到宇智波神奈之後幾度崩潰的小心肝,狹長的狐狸眼睛眯成了兩條縫隙,習以為常地露出溫和的笑容,盡可能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殊不知這笑容落在被他坑過一次的乙骨憂太眼中就跟隻大尾巴狐狸似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五條老師說他親手殺了。”話還沒有說完,本就寒涼的夜風裡溢出了少年冰冷的嗓音。
垂下的太刀重新被豎起了刀尖,薄薄的咒力裹在刀身上,沿着纖薄的刀鋒流淌。
“我相信五條老師。”
年輕的咒術師擡頭的瞬間,毛骨悚然的感覺順着神經湧入每一個毛孔,皮膚表面泛起了雞皮疙瘩。
少年眼底的淤青濃郁,清秀的面龐表情陰郁,“所以夏油傑不可能活着。”
夏油傑:“……”
你信他個鬼。
一年前,夏油傑記憶裡的乙骨憂太是個脾氣有些軟弱,連帶着說話也不敢太大聲,一看就知道很好欺負的孩子,如果不是對他的朋友們動了手,這個人多半連脾氣都不會發。
天知道短短一年時間,五條悟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活活給一個正值青春期的男子高中生整出見人就捅的殺人魔架勢來。
對方的刀劈過來的時候,夏油傑就知道這件事情是沒法善了。
作為一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沒有寶可夢在身的咒靈操術使果斷選擇避其鋒芒,麻溜跑路的同時,撈起手邊的女孩,甩開兩條腿就跑。
“你居然挾持人質。”乙骨憂太立馬反應過來,拎起刀子就追。
夏油傑:“……”
艹。
附近已經沒有什麼人了,當然不影響乙骨憂太拎着刀追着夏油傑滿街跑。
夏油傑胳肢窩裡夾着路邊撿來的小孩在前面跑,乙骨憂太拎着刀在後邊追,一路借着障礙物躲避少年揮動的刀刃。
夏油傑發誓,他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這麼冤枉過。
“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
側身躲開側砍過來的刀鋒,少年的刀鋒幹脆利落地削掉了路邊的金屬護欄,擦着夏油傑的頭發過去,細膩的發絲直接斷在鋒利的刀刃上。
夏油傑險之又險地躲過對方的刀,壓低身體重心,空出來的手按在了地面,腰部和手腕同時發力,腿貼着地面朝少年的下盤掃過去。
察覺到對方改變動作的乙骨憂太俯身,掌心按在地面單手發力,身體在空中倒轉,刀尖在空中調轉方向。
夏油傑反手從倒塌的混凝土中抽出一截子鋼筋,抱着小孩在地面上打了個滾,躲開乙骨憂太刺過來的刀尖,順着皮膚接觸的部位注入咒力後,單手架住側砍過來的太刀。
扭動的手腕帶起架住太刀的鋼筋,刀尖上挑,劈砍的軌迹被改變,太刀被架在半空中,情況僵持不下,雙方都在加重手中的力道,金屬的刀身與粗糙發鋼筋表面摩擦出明亮的火花來。
少年眼中的目光動了動,而後繼續加重手中的力氣,連帶着冷冽的殺氣也跟着從眉眼間滲出來。
“在此之前,我得保證你沒有做壞事的能力。”少年咒術師的嗓音裡滲出過往未曾見過的理智與強勢。
夏油傑嘴角抽搐,眼睜睜地看着對面的少年擡起手臂,冰冷的刀身映出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