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車前鏡,伏黑惠看到那雙皮卡皮卡眨個不停的蒼藍眼眸,活似一隻賣萌的白毛貓貓。
伏黑惠:“……”
當他沒想過。
“但是呢……”宇智波神奈摸了摸下巴,“那孩子的大腦被那個咒靈改造過哦,現在勉勉強強說得上是個術師吧。”
白皙的手指屈起,指尖輕輕點在鼻尖,被擦得發亮的後視鏡倒映出彎起的嘴唇。
“水槽裡的魚如果被推進了海裡,很快就會死掉。”
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可是兩個男孩都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魚”是吉野順平,海是咒術界,推他進咒術界的人是那個能通過觸碰人的靈魂改造肉||體的咒靈。
吉野順平的一生,真正意義上接觸詛咒這種存在是在電影院之後,詛咒發生屬于特殊情況,又那麼恰好,那隻咒靈具備了改造人類大腦的術式和條件,本身也樂得接觸玩弄人類。
普通人社會裡的詛咒尚且讓他痛苦不堪,何況是填滿了詛咒和扭曲的咒術界。
如果沒有正确的引導,早晚有一天,吉野順平要麼變成詛咒師,被整個咒術界通緝,然後處決,要麼死在那隻咒靈手裡。
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但是虎杖悠仁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伏黑惠:“……”
受不了了,他再也受不了了。
“你給我一次性把話說完啊!!”
海膽頭暴起的瞬間被虎杖悠仁攔腰抱住了腰。
“伏黑,冷靜點!這裡是高速公路啊!!”
高速公路上毆打司機,是要出人命的啊!!!
……
宿傩的手指最後被伏黑惠交到了高專的忌庫,順帶說明一下,接收特級咒物的人是夜蛾正道。
五條悟非常遺憾,因為這根手指沒有被虎杖悠仁吃掉。
宇智波神奈非常遺憾,因為自己沒有吃到這根手指。
夜蛾正道非常慶幸,這根手指沒有進虎杖悠仁或者宇智波神奈任何一個人的嘴裡。
殘缺的身體部分最後在咒術總監會的命令下被移交到了咒術高專的忌庫,天元結界籠罩下的1000多扇不斷變化位置的大門裡,隻有一扇是通往忌庫的門,沒有什麼比這個地方更适合藏匿特級咒物。
傳統風格的道場鋪了實木地闆,地闆被擦得光亮,白晝的日光淌了一地,像是閃閃發狂的碎金。
宇智波神奈半瞌着眼皮躺在地闆上打盹,素白色的眼睫染上了薄薄的金色,翹起的碎發白得近乎透明。
道場的大門被打開,地闆被踩出笃笃的聲響,腳步聲靠近過後,就是衣物摩擦時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那人在靠近她的地方慢慢地蹲下身來。
“我以為你會很想要那根手指。”低沉的聲音宛若大提琴奏響。
宇智波神奈瞌着眼皮,姿勢懶散得像是隻趴在地闆上曬太陽的貓兒,“你想多了。”
霧凇一樣素白的眼睫掀起,蒼藍的眼眸清澈璀璨到近乎魔魅,落入瞳孔的光線被吞噬得一幹二淨。
“我之前就說過,我們關系很差。”宇智波神奈說。
蹲在宇智波神奈身側的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兩雙蒼藍的眼睛隔着墨鏡黑色的鏡片無聲對視。
安靜填滿了這座道場,時間的流逝緩慢到讓人倍感折磨。
輕佻的笑聲像是擊入湖面的石子,五條悟垂眼看着躺在地闆上的人笑出聲來,“這話好像不是在說謊。”
“吉野順平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宇智波神奈打了個哈欠,松散的眉眼透着一股子倦意。
“我當然是想直接弄到高專裡來。”五條悟的嗓音帶着輕浮的笑意,“不過嘛,他和悠仁不一樣。”
那個孩子太過敏感憂思,完全和虎杖悠仁是兩種類型。
“難就難在那孩子居然和咒靈産生關聯。”五條悟托着腮,“居然還是可以對對方深信不疑的關系。”
保不齊會對咒術師産生排斥。
“不過,沒關系。”五條悟伸出一隻手指,指尖正對着天花闆開始繞起了圈圈,“五條老師會好好糾正他的。”
五條悟的行事風格,用八個漢字來概括一下,就是我行我素,為所欲為。
不說未來,目前的吉野順平多半沒想要和咒術師接觸,一心鉚死在那隻咒靈身上,人尚且沒有進入咒術高專,五條悟就将人劃分到了自己的負責領域内。
五條悟突然察覺到那雙眼睛裡的目光開始變化,眼睑下垂,圓圓的貓兒眼眯起。
“你随意。”宇智波神奈的嗓音裡帶着古怪的笑意。
擡起的眼皮又合了上去,眼前的人重新閉上了眼睛,像是隻打盹的貓咪一樣。
“喂喂喂,奈奈醬。”五條悟戳了戳宇智波神奈軟乎乎的臉頰,意外發現手感不錯,于是又多戳了幾下。
宇智波神奈跟個棒槌一樣沒反應。
“之前我就在好奇。”
偶然一次,五條悟從兩面宿傩口中得知,他的祖先和詛咒之王的成長軌迹非常相似。
“呐,平安時代最強的術師到底教了你什麼。”
能将一個生來不懂愛為何物的小怪物鋪墊成如今這副模樣。
口口相傳的故事和典故裡,麻倉葉王是堕魔的大陰陽師,因為無法堅定自己的内心,敗給欲||望而堕落。
可是五條悟完全不信這些流傳下來的話語。
他是宇智波神奈一千年的源頭,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影響到了一千年前的麻倉奈奈。
雖然麻倉葉王并不是宇智波神奈這個存在全部的因素,可是他卻是一個不可缺少的起點。
“宿傩啊……”五條悟拖着長長的尾音開口,“可是完全——不理解哦。”
平等地蔑視一切,蔑視人類的詛咒,蔑視人類的情感,蔑視人類的欲||望,蔑視人類的愛。
同樣是瞰俯這渾濁人世的人,宇智波神奈卻意外地能理解人類的欲||望與愛意。
“宿傩懂愛。”宇智波神奈輕聲開口。
突如其來的沉默重新将道場填滿,發亮的塵埃無聲起落,斑駁的樹影映在薄薄的窗紙上,清脆的鳥鳴順着障子門滲入室内。
蒼藍色的貓眼凝固在了眼眶之中,好一會兒,五條悟瞪圓了貓兒似的眼睛。
哇哦,這是什麼世紀性的大玩笑。
白發青年歪着腦袋,盯着躺在地闆上的人好一會兒,像是隻歪着腦袋打量另外一隻貓的白毛貓貓,垂下的眼簾将思緒掩藏在薄薄的剪影裡。
好一會兒過去後,五條悟學着宇智波神奈的姿勢,背靠着地闆躺了下來。
瞌上眼皮,兩代的六眼像是進入了同一個夢境裡。
伏黑惠跨過道場的門檻,入眼就是跟兩條并排的鹹魚一樣躺在地闆上的兩個人,又像是兩隻品種和毛色相同的貓趴在同一張地闆上打盹。
伏黑惠頓了頓,順着原路退出了道場。
他突然意識到,這兩個生來六眼的人,其實是這個世界上距離最相近的人。
……
午夜的時候,東京下起了一場暴雨,磅礴的雨水沖刷着古老的山林,光滑的枝葉被流水洗滌得油亮。
雨勢從淩晨五點鐘開始變小,淅淅瀝瀝的雨水一直綿延到了次日的早晨,天空填滿了棉絮一樣沉重的烏雲,髒兮兮的模樣像是在灰塵裡滾了一圈。
雨水順着平滑的玻璃窗淋淋漓漓地往下淌,地闆上踩出的腳步聲急促而慌張。
今天一大早,神奈川發生了詛咒襲擊人類事件的消息傳到了高專裡,受害者是一位離異的女性,有一個孩子,目前處于高中階段。
鼻梁上架着厚重眼鏡的輔助監督正在說明情況。
因為目前還處于觀測階段,「窗」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監視,尤其是在七海建人和那隻咒靈的戰鬥過後,态度反而變得更加慎重。
據說是在家附近的遭到了咒靈的襲擊,整個左腿被咒靈銜到了嘴裡,腿骨被咬穿孔,不過好在肌肉沒有完全被撕裂。
“好在七海先生在附近。”
原本是打算親自上門和吉野順平來一次面對面的嚴肅談話,告知對方的危險性,并處于大人的義務提醒小孩遠離危險,大人中的可靠大人七海建人上門,總比五條悟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六上門要好得多,上面的人也默許了七海建人的行動。
事情發生過後,那位女性被送到了醫院,期間孩子也過來探望過,母親沒有醒來的迹象,孩子雖然沒有過激反應,可是心情很是糟糕,随時有可能做出過激行為。
現場的痕迹,七海建人下意識想到的是那隻和自己交過手的咒靈,處理好現場後再回到醫院,吉野順平已經不見人影。
再次收到吉野順平的消息的時候,是位于神奈川的裡櫻高中出現了一個人為制造出來的結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