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面溫暖的氣息撲倒臉頰上,宇智波斑一手捏着筷子,眉頭微蹙,垂眼看着浸泡在高湯錄的面條,眼角餘光瞥見托着腮笑的宇智波神奈。
“是不合您口味嗎?”老闆的聲音傳來,沒有恐懼和沒有忐忑。
“沒有。”宇智波斑淡定地抄起筷子。
“那就好。”
老闆懸着的心放在,魚尾般的皺紋舒展。
布簾垂在冬日柔軟的日光裡,湯鍋裡冒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宇智波斑半垂着眼睫。
這個村子,也并非一無是處。
……
作為當任的火影,千手扉間偶然發現宇智波神奈的思想很前衛,并且很符合先下的局勢,在各方面都很适合實行,于是他讓影分身在辦公室裡給自己頂了一夜的班。
宇智波神奈抽絲剝繭,就着忍者本身的社會性質和問題,把木葉現在的政治制度和經濟體制的弊端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談了半宿,困了想回去睡覺,硬生生地給千手扉間扣在和室,談話持續了一夜,她一宿都沒睡成。
黑夜在天邊褪色,薄薄的雲霧透出朦胧熹微的白晝。
陽光斜墜着穿過障子門,裁剪整齊的陰影落入室内,白發青年的大半張臉籠罩在陰影裡。
“如果你早出生幾年,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男性低沉的聲音在室内響起。
“你總不可能以死對頭的身份勸我阿爸結婚生孩子吧。”宇智波神奈托着腮,撐着要掉不掉的腦袋。
“那确實不可能。”千手扉間的語氣淡淡。
千金難買早知道,倫理道德和善惡觀念在紛亂的戰争中,本身就會遭到模糊,戰場裡的事情本身就說不清楚對錯,誰死誰活,追根究底,怨恨不到具體的某個人身上去。
撇開這些不談,就算早知道了,以死對頭的身份去勸宇智波泉奈結婚生孩子,不用想,他就能知道後果是什麼。
絕對會遭受到宇智波泉奈看傻X一樣的鄙夷目光,外加上火遁刀子糊臉。
千手扉間把桌面上卷軸團吧團吧成一團,蓦地發現宇智波神奈已經趴到了桌子底下,腦袋墊着蒲團,整個人蜷縮起來睡着了。
纖長的眼睫翹起,柔軟的發絲下榻榻米上鋪開。
千手扉間頓了頓,而默不作聲地從櫥櫃裡翻出一張毯子,輕輕蓋在小丫頭身上。
無論和這個孩子相處多久,他都覺得對方很神奇。
下垂的眼睫半遮住紅色的眼眸,青年的目光在小姑娘柔軟的臉龐上停滞了須臾後,便移開了。
奇怪的矛盾綜合體,就像是大型貓科動物一樣。
千手扉間拿着卷軸,放輕動作從和室裡退了出去。
……
陰冷的燭火從燈盞裡滾落,沿着泥水鋪成的憑證地面淌開。
地面歪歪扭扭的符咒在扭曲的光影中明明滅滅,鐵門“嘎吱”一聲被拉開又關上,腳步聲和呼吸聲在落針可聞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被符咒和繩子捆綁在椅子上的人微微擡頭,看到了從深不見底的陰影裡走出來的人。
燭火照亮了來人的臉,銀白色的頭發在光線昏暗的地下室顯得格外清晰。
“金角和銀角,失敗了。”
男性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空闊寂靜的室内。
被綁在椅子上的人微微僵住,牙關叩響得格外用力,“你們早就算計好了吧。”
鋪天蓋地的陰影從天花闆上墜落下來後,被燭火分開,劇烈收縮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裡顯得詭谲妖異。
“卑鄙無恥的木葉!”對方拔高的聲音驟然拔高。
千手扉間抱着胳膊,目光沒有絲毫的波瀾,“事先說明,是你們先綁架木葉的孩子。”
“二代目雷影執政後,雲隐的行動越發激進,如果不是二尾和八尾丢失,雲隐還會繼續研究人柱力的技術。”千手扉間垂下眼睑,“目的是什麼,你們比我更清楚。”
“其餘四個村子裡,雲隐對木葉的關注是最頻繁的,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間,是你們的重點關注對象。”紅色的眼眸裡溢出金屬一樣的寒涼,白發青年居高臨下地看着捆在椅子上的俘虜,“這樣的關注的目的是什麼,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如果不是有人不按常理出牌,今年的冬天恐怕就已經是遍地血腥。”
藏匿身形的暗部如同活躍在黑暗裡的無聲鬼魅,被淹沒在黑暗裡的面具格外猙獰。
對方的臉逐漸變得鐵青,不甘地吐出嘶啞的聲音,“弱肉強食……”
“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千手扉間冷冷地開口。
這句話是從宇智波神奈的嘴巴裡說出來的,用在什麼地方都很合适,他突然覺得用在被激進的理念和貪婪的欲望吞噬了理智的雲隐身上再合适不過。
“向木葉開戰。”千手扉間開口,“一旦失敗,後果你們早就想清楚了吧。”
滲出皮膚表面的汗水沿着輪廓滾落,刹那間在地面摔了個粉碎。
腳步聲穿過黑暗,逐漸遠去,被捆在椅子上的人猛地擡頭,滲出的汗水淋淋瀝瀝往下淌個不停。
……
看守審訊室的暗部合上大門,鐵門嘎吱一聲在身後合上。
千手扉間抱着胳膊矗立在原地,閉上了眼睛,“大哥。”
帶着面具的暗部穩如老狗,情緒仍然止不住地透過視線從面具上的眼洞溢出。
千手柱間從角落裡冒出個腦袋來。
“出來。”千手扉間額角冒出個十字架。
千手柱間從善如流地溜達出來。
“你不看着她,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千手扉間冷着一張闆磚似的臉。
“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什麼事情啦。”千手柱間的笑容裡透着本人獨有的傻氣,“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
“什麼事情?”千手扉間捏了捏眉心。
“如果沒有「咒禁存思」。”千手柱間壓低了聲音,“我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千手扉間頓了頓,而後白了他哥一眼,“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千手扉間說。
“有些事情,我不打算再回避了。”千手柱間的笑容透着無可奈何,“如果奈奈沒有出現,其餘三個村子姑且不提,我死後,雲隐大概會率先對木葉發難的吧。”
“到時候,承擔一切的人,就是你。”千手柱間蠕動着嘴唇,“對不起,扉間,我太任性了。”
一昧地執着表象的和平,殺死朋友,固執地贖罪,最後把所有人都推到了另一個極端。
千手扉間動了動嘴唇,剛想要說些什麼,就看見他哥下蹲抱膝蓋,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旁若無人地消沉。
旁邊的暗部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是個莫得感情的守門工具人,什麼都沒看到。
千手扉間的眼角抽搐,“事情也不能全部都賴在你頭上……”
一個巴掌拍不響,在這個局裡,形形色色的人做出不一樣的選擇,造成的各種各樣的因和果糾纏在一起,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如果不是中途冒出一個攪屎棍子橫插一腳,潛藏的問題一起爆發出來,夠所有人喝一壺的了。
現在外面的局勢稱不上有多好,各個國家之間的摩擦不斷,大名已經有了要起兵的意思,作為軍事力量的忍者當然是首當其沖,忍村制度的弊端暴露。
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打起來,完全是水之國的那一場騷亂讓所有想要把戰火重新燒起來的人不得不暫停下來,重新審視局勢。
戰争爆發的時間被延後,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做準備。
“說起來,奈奈是小名吧。”千手扉間皺了皺眉頭,“她真實的名字是什麼?”
“不是麻倉葉王嗎?”千手柱間圈圈眼。
“……她跟我說的是夏油傑。”千手扉間滿臉黑線,雖然早就懷疑過這是假名,但是他沒想到這小王八蛋居然對不同人瞎掰不同的名字。
熊的她!
千手扉間有理有據地懷疑除了宇智波斑,她對誰都沒說過自己的真名。
千手柱間撓了撓腦袋,砸吧砸吧嘴,“原來麻倉葉王也是假的。”
這孩子好神奇。
突然有點好奇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摯友到底是怎麼帶孩子的。
夜幕降臨,午夜時分,千手柱間按耐不住好奇心,拉着宇智波斑跑到院子裡喝酒。
“斑,奈奈的真名是什麼?”千手柱間好奇寶寶上身。
宇智波斑頓了頓,“宇智波神奈。”
千手柱間頓了頓,“沒有神麼……”
難怪這孩子對六道仙人的傳說從來都是抱着無所謂的态度,不信神,當然不會信宇智波一族石碑上的東西,當然對神的存在沒有絲毫敬畏。
皎潔的月色穿過樹梢,墜入杯盞,在酒水裡化開。
小小的酒盞裡盛着月亮,宇智波斑動了動嘴唇。
“這個名字,是「宇智波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