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神麼……」
◆◆◆◆◆
裹着冰雪的枝桠伸向蒼藍色的天空,她抱着咬着筷子,抱着碗,在黑與白之間,去看那澄澈透亮的蒼穹。
“你的面要坨了。”耳畔傳來的聲音軟糯稚嫩,卻透出一本正經架勢來。
宇智波神奈回過神來,鴉羽一樣漆黑的眼睫顫動了幾下,随後抽出咬在嘴裡的筷子。
剛出鍋的拉面還冒着熱氣,湯汁溢出鮮美的味道,細長的拉面泡在湯水裡,撒上一把切得細膩的翠綠蔥花,光是看着就讓人格外有食欲。
坐在她旁邊的綱手默不作聲地看着人下筷子,吸溜吸溜幾聲過去後,連同高湯都被掃了個幹淨。
宇智波神奈手腳麻利地把碗推到面前,擡手擦掉了嘴唇上的湯汁,”再來一碗。”
老闆手腳麻溜滴伸手接碗的時候,綱手的心狠狠地痛了,為她即将消逝的錢包。
小姑娘要哭不哭的表情吧宇智波神奈逗樂了。
宇智波神奈咬着筷子頭,坐沒坐相地翹着二郎腿,半眯着眼,唇角揚起的弧度格外愉悅,“可是你自己說要請我吃拉面的。”
綱手捂着形銷骨立的錢包,強忍着心中悲痛,“可你吃得也太多裡吧。”
小姑娘指了指把桌面堆得滿滿當當的面碗,店鋪的拉面碗個頭不小,分量也很足,飯量小一點的孩子甚至沒法自己吃完一碗,這人一上桌就一路高歌猛進,飯量震驚全場。
最後一碗拉面下肚,宇智波神奈終于沒有了繼續進食的打算。
綱手為自己的錢包松了一口氣。
晴朗的天氣,冬日裡的寒意淡泊了不少,陽光潑滿了整條街到的屋頂,結着霜花的玻璃窗迸發出亮晶晶的碎光。
日光被垂在店門口的布簾裁剪開,落在眼皮泛起一陣暖融的感覺。
陽光明媚,吃飽喝足,全身上下的神經都松散下來,宇智波神奈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渾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子散漫的氣息。
簾子被掀開,柔軟的陽光盡數澆灑到臉龐上,發梢溢出的光芒宛若鎏金。
宇智波火核看清楚那張臉的時候,差點沒被吓死,劇烈收縮的瞳孔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泉……”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自己認錯了,這是個女孩。
“抱歉,我認錯人了。”話一落音,宇智波火核的眼睫擡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目光淡淡,指尖擦過嘴唇,歪着腦袋看人的樣子像是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打量人類的貓。
太像了。
女孩和服寬松的袖口被拽動了兩下,宇智波火核的目光坐在她旁邊的小姑娘吸引,姜黃色的頭發,泛着金子一樣亮麗的色澤。
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間的孫女。
視線并未在綱手身上停留多久,宇智波火核便移開了目光,斂去眼底的晦暗。
那個孩子很容易讓人想到千手柱間,一想到千手柱間就避無可避地要想起宇智波斑來。
和宇智波斑同輩的一代人中,他是同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兩兄弟關系最密切的人。
這世上盡是不如人意的事情,有些事情已經在流逝的時間裡慢慢褪色,但那兩兄弟卻始終沒在他記憶裡褪色過。
即便是想忘記也忘不掉,他也不願意就這麼忘去。
青年拉平了唇隙,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離開,兩個人的對話卻隔着布簾從背後傳來。
小姑娘看了看宇智波火核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宇智波神奈,有些疑惑,“他把你認成什麼人了?”
宇智波神奈擡手,“我阿爸啊。”
輕飄飄的聲音飄進耳朵裡,宇智波火核僵在了原地。
“你原來有爸爸啊。”綱手滿臉“好神奇啊”的表情。
“你以為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宇智波神奈覺得有些好笑,撸了一把小家夥柔軟的頭發。
綱手摸了摸被揉亂的頭發,氣呼呼地說:“爺爺和他的朋友說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星星。”
“原來天上的星星也會有爸爸呀。”綱手嘟嘟囔囔地說。
雖然老早就從宇智波斑的心音裡知道了,可是也免不了覺得神奇,好些年沒人會拿類似的比喻去形容她了,上一個還是在五百年前的戰國時代。
話說居然不是攪屎棍子之類的。
宇智波神奈摸了摸下巴,原本掀開簾子走出去的宇智波火核又折返回來,攥着門簾的手指收緊,布料被拉扯出清晰的褶皺。
别人說這句話,心中少不了要生出幾分懷疑,但是這個孩子說出來,可疑的成分似乎大大減少了許多。
宇智波火核目光炯炯地看着宇智波神奈,目光幾近要在她臉上燒出個洞來。
越看越像,尤其是那雙溫潤帶笑的眼睛。
那種相似不僅僅是外貌,更是血脈裡散發出來的肖似。
在他的認知裡,那兩個人沒有娶妻,沒有子嗣,甚至連繼承了他們意志的人都沒有留下,所有關于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事情,仿佛都湮滅在終結之谷那場戰鬥裡。
就像有人強行抹掉了他們存在于世的痕迹一樣,留下的隻有無盡的悲涼和陰郁。
如果有同他們血脈相連的孩子,就意味着,那兩個人在這世間留有存在過的痕迹。
如果真的是那樣,太好了。
宇智波火核這麼想着,另一個人走過來,掀開了旁邊的簾子。
“原來你在這裡。”來人的目光落到了宇智波神奈身上,而後又看到了桌面上堆積如山的碗。
看清楚對方臉的瞬間,荒誕的感覺湧入腦海,從震驚裡把意識摘出來的宇智波火核用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沒在夢裡。
“傷看起來好得差不多了。”那人抱着胳膊看着她,語氣淡淡地開口。
“要來一碗嗎?”宇智波神奈朝他眨巴眼睛,“味道超級棒,我強烈推薦。”
對方頓了頓,須臾的考慮過去,還就真的坐下來了。
宇智波火核滿臉見鬼的表情,宇智波斑終于意識到了跟個棒槌一樣杵在原地沒動的宇智波火核的存在。
“是火核啊。”宇智波斑皺了皺眉,“你站着做什麼?坐吧。”
宇智波火核眼角抽搐,心說您還問我做什麼,您老能先告訴我,您是怎麼活的嗎?
冒着熱氣的拉面被端上桌,宇智波火核看着宇智波斑把筷子抽了出來,有些忐忑地開口,“族長……”
宇智波斑頓了頓,“我已經不是族長了,像小時候一樣,直接叫名字就好。”
時間永遠不會為任何人駐足,男人這輩子落淚的時間十分有限,潮濕的熱意在眼眶周邊蔓延開來。
宇智波火核動了動嘴唇,“斑。”
您還活着,真好。
上一次叫這麼直呼宇智波斑的名字,還是宇智波斑的父親宇智波田島在世的時候,宇智波斑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宇智波一族的少族長。
面前的青年已經人過四十,他也不再是十來歲的年輕人。
“這個孩子……”宇智波火核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和綱手排排坐在一起的宇智波神奈。
“不要把事情傳出去。”宇智波斑說。
他倒是不在乎别人找他麻煩。
左右過去幾十年已經習慣了,他不去找人麻煩,麻煩也會找上門來。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和弟弟确實沒有孩子,兩個人都是直挺挺的光棍。
宇智波一族的話語權已經大不如前,自他之後,族内再沒有出現過萬花筒寫輪眼,無論是對血脈外流的忌諱,還是為了争取更多的話語權和鞏固一族在村中地位,在發現宇智波神奈後,勢必會想辦法和她取得聯系,将外流的血脈帶回族内。
從天上掉下來的星星,總要回到天上去,在這期間,沒必要有多餘的枝節再橫生。
“奈奈。”宇智波斑捏筷子的手頓了頓,“她叫奈奈。”
“我明白了。”宇智波火核低下了頭,語氣透着謹慎和嚴肅。
宇智波神奈打了個哈欠,半眯着眼睛,松散慵懶的樣子讓宇智波火核想起秋天團吧成一團趴在屋頂上曬太陽的橘貓。
……
有關宇智波斑還活着這件事情,除了意外闖進火影辦公室的志村團藏和相關人士,其實沒多少個人知道。
事情還沒來得及公布,宇智波斑給人的兇殘形象根深蒂固,外加上這人死了又活,這麼一想,又增加了一點陰謀和神學色彩,一時間也不好大搖大擺地在村子裡活動。
“沒人知道你是宇智波斑不就行了。”
宇智波神奈拿起梳子,從抽屜地抽出一根頭繩,放到青年面前,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多笑笑,頭發綁起來,比變身術都好用。”
千手柱間盯着摯友的臉看了看,又想了想,表示強烈的贊同。
宇智波斑滿臉狐疑地看着别放在桌面上的梳子和紅頭繩,眉頭幾乎要擰成麻花,幾乎快要把“你們是傻子嗎”的疑問寫在臉上。
今天的天氣不錯,無論是千手柱間還是千手扉間,本就沒有太過限制宇智波神奈的活動,貓本來就是一種不會徹底安分的生物,于是順理成章地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溜達出去。
考慮到她身上還有傷,以及從頭到尾不知道消停的雞掰性格,宇智波斑不太放心。
目光觸及到放在桌子上的頭繩和梳子,青年下垂的眼簾顫動了一下,而後伸手,越過梳子,伸出手指将頭繩勾了過來。
……
從千手家大宅到拉面店鋪,這一路過來,還真沒人認出他來。
宇智波斑深深覺得這屆忍者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