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她遲早會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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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盤踞在空氣裡的寒意,厚重得像是凝固的湖水。
厚重的積雪淹沒了黑色的屋脊,懸挂在屋檐底下的風鈴結上了霜,涼風吹起,偶爾帶起一兩聲清冽的鈴聲。
天邊泛起金色的漣漪,日光穿過素白的枝梢。
流麗的陽光潑灑下來,綴挂在枝頭上的霧凇像是垂落的流蘇,熠熠生輝。
空氣裡的寒意被驅散開了一些,庭院裡的雪還沒來得及掃,白砂和土壤被裹在纖塵不染的積雪底下。
天氣不錯,宇智波神奈坐在屋檐底下曬起了太陽。
被太陽裹住的皮膚泛起暖融融的感覺,溫暖得她想要打盹,
積雪微陷的窸窣聲萦繞,高高的枝梢微微曳動,抖下零零碎碎的霜花。
宇智波神奈擡頭,恰好和圍牆上的一隻貓對上了視線,鎏金一樣絢麗的光芒溢滿了漂亮的貓眼。
四足的貓科動物睜大它的眼睛看着她,身體伏在圍牆上方,瞳孔本能地收縮成尖銳的一束,毛茸茸的脊背微微弓起,連帶着細長的胡須也顫動起來。
圍牆下的人稍微變換了一下坐姿,擡起的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的大腿上,手臂撐起,手心貼上臉頰。
宇智波神奈托着腮,漆黑的貓眼眯起,唇角上揚。
金箔似的陽光兜頭潑灑下來,中庭的氣氛被氲氤得溫軟,牆頭上的貓卻炸開了渾身的貓毛,喵嗷的一聲顯得格外凄厲,忙不疊竄下了牆,眨眼的功夫就竄得沒影了。
“明明是野貓。”宇智波神奈托着腮,喃喃自語一樣開口。
——膽子真小。
空氣裡的涼意被風卷起,順着衣料罅隙滲入,密密麻麻的冷意在皮膚表面炸開。
遠方的群山沉寂在冰雪下,雲朵像是一團團被曬得蓬松的棉花。
急促的腳步聲隔着一道門響起,宇智波神奈擡了擡眼皮。
哐當——
庭院的門被拉開,門框劇烈撞擊出清晰的聲響。
“火影大人!金角和銀角……”
突然拔高的嗓音在時間安靜的庭院裡炸響,垂在屋檐上的樹梢仿佛都顫動了幾下。
宇智波神奈放松了一下腰肢,身體順着引力往地闆上一趟,一條腿立起,一隻手撐着下巴,背對着闖進來的人躺在地闆上,慵懶得跟像條脫了水的面條。
宇智波神奈打了個哈欠,瞌上了眼皮,打算就地補個覺。
背後的家夥碎碎念個沒停,噼裡啪啦的腳步聲跟打鼓似的,來來回回響個沒停。
宇智波神奈被他吵得心煩,但凡手裡有家夥,保不齊就直接照着腦門砸過去。
“别晃了,晃得我心煩。”宇智波神奈慢悠悠地從地上坐起來,朝對方招招手,笑眯眯地說:“過來。”
對方的身體僵直須臾,回過神來立在原地沒有動,兩眼充滿了警惕。
“快點。”宇智波神奈笑出聲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對方猶豫了一下,邁動腳步,走到宇智波神奈面前。
“靠近點,靠近點。”宇智波神奈興緻勃勃地眨了眨眼睛。
對方又往前走了幾步。
宇智波神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邊面前的人,“真精神。”
對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惱怒的表情來,“火影大人在哪裡?”
“找什麼火影大人?”宇智波神奈托着腮,翹着二郎腿,秀麗的眉眼揚起,“不是來找我的嗎?”
對方愣住了。
須臾的時間,肌肉擊打的悶聲在空寂的庭院裡響起,霜雪揚起,盡數潑灑在熨帖的積雪表面。
冰涼的雪花兜頭澆了對方一聲,宇智波神奈直接把人撂在地上,想都沒想,照着臉上去就是一腳。
“再不醒來的話,我就跟扉間先生打小報告咯。”宇智波神奈表情愉悅,來回在對方臉上摩擦鞋底,“團藏。”
被碾在鞋底的人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四肢痙攣似的開始抽搐。
“豈可修……你是怎麼……”墨水一樣粘稠的黑色迅速覆蓋了對方半個身體,像是成片成片湧出的淤泥。
“你是什麼東西……”沒有被染黑的另外半張臉布滿了憤怒,連帶着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快點離開我的身體!”
“你是怎麼知道的?!”覆蓋住志村團藏半個身體的淤泥發出嘶啞的質問。
“志村團藏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宇智波神奈一腳碾着對方的臉,柔軟的腰肢微微曲起,昳麗的眉眼盛起細碎的陽光。
一時的刺頭,終身的刺頭,刺頭永遠是刺頭,不經過一頓打,什麼時候都不會聽話。
“我不在意他的死活。”宇智波神奈的目光裡都是戲谑。
冰冷的話語像是抵上咽喉的刀鋒,志村團藏的咽喉下意識地一緊,刹那間,渾身的神經似乎都被這句話拽緊實了。
話一落音,宇智波神奈慢慢松開了碾在志村團藏臉上的腳丫子,視線裡的淤泥慢慢褪去,順着地縫滲入泥土之中。
“那個孩子在金角和銀角手裡……”淤泥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來。
宇智波神奈抱着胳膊,微微擡起下颌,居高臨下地瞰俯這坨泥巴一樣的東西,眼眸裡都是嘲弄的戲谑,冰冷的目光仿佛鋒利的刀尖。
“我什麼時候會在意他人死活?”宇智波神奈微微側目,有些疑惑,她什麼時候看起來像個好人了?
這東西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她。
淤泥似乎怔楞了一下,不甘心地繼續往下說:“不管怎麼樣,如果你想要那個孩子活,就去火之國邊境!”
火之國邊境啊。
宇智波神奈摸了摸下巴,一邊走,一邊想起賭輸了的綱手還欠着她一筆錢沒還。
“喂!”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宇智波神奈停住腳下的步伐,被撂倒在地上的人爬起來,頂着個鞋印子的臉看起來格外滑稽。
黑色的眼眸,黑色的頭發,面前的人穿着山吹色的和服,和服上點綴着鮮豔的紅梅,寬大的衣袖垂下,露出一截子白皙的手臂。
“你是宇智波一族的吧?”志村團藏抹了一把臉,咬牙切齒地說,“為什麼老師家裡會有個宇智波?!”
他想起了無意間在火影樓見過的宇智波斑,老師的态度很詭異,初代的态度也很詭異,兩個人沒有驅逐那個曾經帶着九尾襲擊村子的罪人,反而囑咐他不要把事情傳出去。
“宇智波一族有什麼陰謀?!”對方的目光變得尖銳,連帶着面部表情也帶上了陰鸷。
“告訴扉間,綱手被人綁了。”
宇智波神奈的語氣淡淡。
木屐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陽光淋淋漓漓地潑下來,和服上曳動的紅梅越發濃豔。
……
上次來的時候是夜晚,下着暴雨,視線裡的景物一片模糊,來的匆忙,離開的也匆忙,來不及用自己的眼睛看看這個村子。
氣氛安甯,掃除幹淨積雪的街道人來人往,攢動的人群裡彌漫着嗡嗡的交談聲。
宇智波神奈踩着木屐,單薄的身體穿過來往的人群,步伐慵懶得像是尋常時候的遊街漫步,又像是披着羊皮混入羊群的狼。
房頂的瓦片時不時發出幾聲輕響,身姿矯健的忍者在房頂上跳躍,黑色的電線杆連綴在密集的房屋間隙。
耳畔響起格外輕緩的腳步聲,視線捕捉到了深藍色的衣料。
宇智波神奈若無其事地邁動腳步,任由那些穿着深藍色帶着團扇家徽的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五官熟悉到讓人顫抖的側臉在視線裡一閃而過,隊伍裡中的領頭人怔楞了須臾,移動的步伐停滞,猛地回頭,視線裡卻淨是來往的人群。
“……火核大人?”隊伍的同僚疑惑地看過來,“出現什麼異常了嗎?”
下垂的眼簾遮住了一閃而過的震驚和悲恸,宇智波火核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開口,“看錯了而已。”
“隻是看錯了。”他又重複了一遍,像是被揉碎在風裡的枯葉。
死去的人是不會再回來的。
從舊時代走過來的青年邁開腳步繼續向前,年輕的同僚看着他的背影和他後背紅白兩色的家徽,面露疑惑和不解。
……
火影辦公室的門幾乎是被撞開的,來人鮮少地失态和慌張。
空氣大口大口地湧入肺部,适才淤泥離去,抽走了大量的查克拉和體力,志村團藏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進火影樓,被待命的忍者攙扶到了火影辦公室。
大量的空氣湧進了肺部,志村團藏被同僚攙扶着,大口大口地喘息。
“什麼事情?”千手扉間的眉頭動了動。
怪異的氣氛格外厚重,不好的預感在心裡泛濫開來。
金角和銀角擄走了綱手,宇智波神奈走出了木葉。
千手扉間一瞬間頭都大了。
怪不得雲隐的忍者在木葉的這些天在木葉如此安分。
訪問團隻是個煙霧彈,将視線過分集中在來訪的雲隐村訪問團,後果就是忽略了以外的地方,比如忍者學校。
千手扉間沒想到對方的目标居然會是孩子,準确來說,是千手柱間的血繼界限。
志村團藏的呼吸稍微平緩,卻依舊沉重,“得快點……”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千手扉間捏了捏眉心。
“老師?”志村團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老師,木葉的火影。
“我會通知别人去處理。”千手扉間垂下眼眸,聲音低沉,幾乎是命令地開口,“去醫療班,團藏。”
他不知道那個封印術對宇智波神奈能起到什麼程度的作用,有一點他可以确認,但凡宇智波神奈掙脫了那個封印術,能制服她的,隻有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