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主要是熒、流浪者與武明之間在進行,子木沒有參與進去。阿白閑着沒事,就從一直背着的小書包裡拿出那本動物百科圖冊,打開翻看起來。
堂屋裡除了幾人談話占用的那張飯桌外,還有一個小書桌。
秦方圓雖不明白為什麼流浪者與阿白這對雙胞胎看着氣質相去甚遠,但見到阿白臉上的稚色,她就想到自己的女兒。
于是當阿白拿出圖本要看書的時候,秦方圓主動将這張小書桌借給他用。
“謝謝!”阿白向這個溫柔的女主人道謝。
“他看起來真是個好孩子。”秦方圓看着阿白安靜地翻圖畫的樣子,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您的女兒也是,性格開朗,活潑爛漫。”子木和她站在一處,莫名就開始商業互吹。
阿白翻到某一頁,似是不解,便把書舉起來給子木看。
“這個,是什麼?”他指着圖片上一個渾身長着毛的巨大走獸。
“這是馱獸——它們腳力很足,能适應各種自然環境。最初是生活在沙漠裡的物種,後來被須彌沙漠部族的人們馴化成家畜,用來進行長途運輸。”
子木一邊回答着,一邊指向下一頁的另外一隻走獸,它和之前那個馱獸一樣體型龐大,隻不過身上不長毛也不長角,反倒是背部覆蓋着深色的盔甲。
“剛才那種是牦牦馱獸,這個則是駱駱馱獸,這兩種馱獸如今在須彌都很常見。”他解釋完,将圖冊遞還給了阿白。
阿白眼睛裡滿是新奇,他重複着子木教他的這個新名詞,直到将這兩個詞牢牢記住。
子木見他格外感興趣,又補了一嘴:“等我們之後到了須彌,你還能親眼見見這些馱獸。”
“好哦!”阿白小小地歡呼了一下。
話說回來,這間木屋其實算不上亮堂,但這個書桌擺放的位置剛好在窗戶邊,是整個室内空間裡采光最好的地方。
書桌上還鋪了一層桌布,看得出來是洗了很多次的舊衣布料,淘汰下來鋪桌子的,但這布料圖案簡潔素雅,與木桌陳舊的質感倒也相得益彰。
桌子上簡單擺着幾隻筆,整齊碼放的書籍大多是基礎教材——應當是這家女兒用的,隻是……子木在那些書脊上掃了兩眼,看到裡面還夾雜了幾本專業的法律書籍。
或許這是母女共用的一個小書桌。子木修正了自己的推斷。
“果然,外面的世界就是很大啊。”秦方圓突然感慨一句,拉回了子木的思緒。
見子木看過來,她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把心裡話講了出來,這位母親含蓄地笑了下,“隻是剛才聽你給這個孩子講圖冊,有感而發……說來慚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世上有‘馱獸’這種東西,國外的風土人情果然和璃月的很不一樣……”
“可您不是正當壯年?這個年紀,想要做什麼都是來得及的。”子木笑了笑。
秦方圓似乎沒想到子木會這樣說,怔愣了一下。
“沒錯……你說的沒錯。”秦方圓站在窗邊,外面的光照在她大半個身子上,她有些恍惚,然後重複着、自我肯定一般輕喃兩聲。
她重重點了下頭。
就在這時,後屋忽然一陣響動,緊急傳來一串淩亂的腳步聲。
那隔簾被猛得掀起,女孩抱着一個酒壇子就沖了出來,面色漲紅着,穿過堂屋就要往院子裡去。
不論是正攀談的旅行者幾人,還是子木,都被這動靜吸引了視線。
子木瞅見她手裡的那壇子模樣很是眼熟。
像是洛巧家的酒壇子——這很好辨認,因為它不是外面買回來的成品陶壇,而是自家配置陶土燒出來的壇子——那種帶點瑕疵的粗糙手工痕迹,跟子木之前在飯館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是村口那家店的酒壇子吧?”子木瞅着女孩的神色不太對勁,眼睛一眨就想好了怎麼試探。他故意打趣道:“你抱着壇子出去,是要給你父親打酒喝嗎?”
女孩臉色一拉,沖子木狠狠做了個鬼臉:“我們家才沒有人喝酒呢!!”她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屋子,把那木門撞得嘎吱直響。
哐當一聲,院子裡傳來陶罐子砸碎的聲音,巨響驚得書桌前看得入迷的阿白也擡起頭來。
“哎,囡囡!”秦方圓像是這才反應過來什麼一樣,手忙腳亂地追了出去。
院子裡,女孩拿着一把鐵鋤頭瘋狂地砸着那些已經摔成碎片的陶片。秦方圓沖上去拉住她,好半天才把她手裡的鋤頭給搶下來。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女兒,口中不住地安撫她。
這個被父母稱呼為囡囡的女孩被母親抱着,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流浪者是最後一個跟出門的,他走到站在人群邊緣的子木身邊,瞥了他一眼。
“在戳别人痛點這件事上,你真的有獨到的天賦。”他不鹹不淡道。
子木并不介意他專門貼臉嘲笑,或者該說喜歡貓貓的人就算是被貓貓騎臉了,也隻會覺得這肉乎乎的貓肚子真是該死的可愛。
咳咳。
“如何,看出些什麼了嗎?”子木岔開話題。
流浪者撇過頭,眼睛落在不遠處的武明身上。
這個漢子雖然長得骨架大,但其實并不強壯。方才他追出來的時候腳步也很虛浮,遠不及他們龍息村口遇見的上工的礦工腳步紮實有力。
而且這個人很奇怪,有種怪異的木讷,雖然他本人的确是老實相,可老實和木讷是不一樣的。
武明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妻兒,動作雖然表現得很慌亂,但神色卻是呆滞的,嘴唇不自覺地翕張,好像在念叨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