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攥住了他的衣領,沒能讓他如願。
“這是地質錘,一般是地質工作者或者野外工作者會使用的東西。”子木從派蒙手中接過那把木質的手工小錘子,向她科普了這個平時根本用不上的小知識。
子木半蹲下身,把這個木工錘子還給了依舊被流浪者鎮壓着的小孩,露出比流浪者和善得多的神色。
“你口裡的洛姐姐,應該就是洛巧吧,你一路跟蹤我們,是有什麼事嗎?”
男孩終究是年幼,很輕易就被子木和煦的态度安撫到,他緊緊攥住小錘子,臉上的慌亂逐漸褪去。
“我剛才躲在籬笆外面,聽到那個女人罵你們了——你們是洛姐姐的同學。”他臉色發白,嘴唇幹燥的起皮。
“從前洛姐姐每周都會來看我們一次,可現在,她已經一個月沒有再來過了——”他說着,沾了塵土的臉上無端湧現出悲憤來:“是不是那個女人又把洛姐姐關在家裡了?!”
他口中的女人明顯指得是洛巧的母親,飯館的老闆娘。
“我要去救她!”男孩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開始想要掙脫。
“就你?”流浪者拽着他的手臂紋絲未動。
“我要去救洛姐姐!”男孩狠狠瞪了流浪者一眼,“她說了,她以後會成為最厲害的地質學家,到時候我就當她的學生!”
“我們都約定好了!”他緊捏着拳頭,木錘把他的手指硌得發白,泛紅的眼角隐隐閃過淚光。
“……”流浪者看向了子木。
子木被他這一眼看的好笑,隻得站出來收拾爛攤子。
“我很抱歉,隻是你的洛姐姐并沒有被關在家裡。”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這個小男孩。
“這不可能!”他下意識反駁,“我已經一個月都沒見到過她了!她不是被關起來,怎麼會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們?”
“情況雖然有些複雜……不過好消息是,我們正是為了解決這些事而來的。”子木耐心引導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将知道的都告訴我們,這樣我們才能夠更快讓你重新見到洛姐姐。”
男孩看着依舊伸到他面前的潔白的手帕,似乎是在判斷子木話語的可信度。他猶豫着,瞄了不發一言的流浪者一眼,扭頭飛快地把手帕接下了。
流浪者告訴自己,他們還需要問消息,要有耐心一點。
“洛姐姐是前幾年自己考進璃月港的學校的,她成績一直都很好,不像我,學什麼都很慢……”男孩抹了抹眼角,重新站起來。他這才想起來拍幹淨身上的灰塵,又将那木頭錘子愛惜地裝進了口袋裡。
“本來她是想學地質學的,但是那個女人不同意,逼着她學了叫……叫财務經濟的那個學科。後來洛姐姐畢業了,她又要洛姐姐在璃月港找個安穩的文書工作。”
“但是洛姐姐的夢想是成為地質學家,所以她回了龍息村,還加入了勘測隊。”說到這裡,他臉上又忍不住浮現出惱怒,“所以那個女人就把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去!”
“要不是後來洛姐姐跑出來了,她就要永遠錯失這個機會了!”
子木與面色逐漸難看的熒對視了一眼。
“你們是洛姐姐的同學……那你們知道洛姐姐去哪兒了嗎?”他擡頭望向他們,眼底藏了希冀。
派蒙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正被一些事情絆住了腳,”子木陳述着部分客觀事實,“不過你不用擔心,她很安全,隻是暫時抽不開身來。”
“那她什麼時候能回來呢?”男孩追問。
“等我們幫她處理掉這些絆腳的事之後。”子木笑眯眯道。
男孩懷疑地看了他兩眼。
“你放心,”熒走到他面前,蹲下與他平視,她的眼睛看向這個孩子的。
“我們一定會盡快讓你見到她的。”她承諾一般說着。
……
熒最終還是放心不下男孩,跟派蒙一起送他歸家。子木幾人先行一步到了第二戶礦工鄭良家。
隻是這戶人家門口挂滿的白幡,似乎昭示着事态正在滑向更糟糕的地步。
子木這次沒有再讓阿白跟着,囑咐流浪者帶着阿白在外面等,自己獨自進了門戶敞開的這家人的院子。
今日正好是這家出殡的日子,院子裡一片白色的哀飾,被火舌舔舐着的黃裱紙、燒了半截耷拉下來紅香灰燼,紙灰和煙柱一齊盤旋在空中缭繞不散,混雜着親人哀恸的哭泣。
停棺的院子正中央,黑白的遺像上的男子眉目舒朗,正咧着嘴沖相片外面笑。而擺着遺照桌案邊,一對蒼老的夫婦癱坐在棺材前,神色憔悴,面容枯槁。
他們正在與自己的孩子作最後的告别。
子木都不需要多問,就知道這要尋的第二個人,也問不出什麼了。
因為對方正躺在冰冷的棺材裡,再也不會開口說話。
雖然與鄭良生前并不相識,但本着人道主義,子木還是上前來為對方上了一炷香。